“哪怕,让你豁出去正一品的官职,你也愿意吗?”闱墨追问道。
“别说官职,哪怕性命,我也愿意。只要,鸾儿高兴就好。”顾景曜深深看了闱墨一眼,与他一样,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月色上。
闱墨得了准话,心里却依然沉重。此刻的他忍不住怨恨,怨恨自己为何要背负这样的血海深仇,也怨恨自己,为何会遇上温鸾,为何会选择成为她的俊奴。
“我不管你奉了谁的旨意,可我不许鸾儿有事。闱墨,我不想再看见你的冷箭擦着鸾儿的身子飞过去。”顾景曜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化作鹰隼般的双眸,冷冷提醒着闱墨。
“你以为我今日就不害怕吗?”闱墨的手紧紧攥住剑柄。“我是她买回来的俊奴,鸾儿便是我的身家性命。顾大人,我对她的在意永远不比你少!”
“俊奴?”顾景曜慢慢重复着,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
没了柳云湄帮忙持家理账,侯府的银钱运转再度陷入僵局。而这回就连秦筝也学聪明了,说什么都不肯再接这个烂摊子。害得宣平侯夫人近来十分犯愁,嘴角都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甚至,她一度想把管家的事交到韩氏那去,可韩氏也不傻,怎会不知能轮到自己的,一定是个烫手山芋。于是,宣平侯夫人的念头再度落空。
这一日,她又抱着管家呈上来的账本头疼,连带着对眼前郡主府送来的金灿灿的蟹黄点心都失去了兴致。“可惜啊,这郡主府送来的不是首饰衣裳就是点心吃食,要换成银子就好了。”宣平侯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这话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虽是郡主之女,但上下姐妹颇多,她又素来是个要强的,自然不会将侯府的不体面暴露给外人。实际上,别说郡主府了,放眼盛京城的大半人家,也都以为宣平侯府是花团锦簇的,只有她和秦筝两个知道,这府里看似光辉,实则是个花架子。不过还好,总算顾景曜出息,陛下恩赏不少,所以至少如今不算入不敷出。只是从前留下的亏空,到底还没有补足。偏偏她和秦筝又没有柳云湄聪明,既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庄子种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置办什么铺子。
宣平侯夫人思来想去,总算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主意,于是她便叫来了秦筝,一字一句地与她商量起来。“你看啊,这要是给你大哥再娶一门正房,咱们也得先拿出些像样的聘礼吧。可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呢,就算现攒,也得攒上几年。这还不算补亏空的。所以啊,为今之计,只有先给你大哥纳一门妾室。这妾室既要嫁妆充足,又得不要聘礼,还得甘于妾室之位,不能给咱们惹是生非。”
“可这样的妾室,能找到吗?”秦筝觉得不太乐观,鬓角的烧蓝簪子微微晃动。
“若是从前,自然是不好找的。可现在嘛,你听说没有,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说是不许市面上再印温鸾的书了。”
“婆母您的意思是?”秦筝有点意外,却并没有不高兴。温鸾成了妾室,自然在地位上也就比不过自己这个二夫人,到时候连妯娌相争的事都不必担心了。
“就是这个意思。从前她能赚钱,咱们惦记不得。如今她没落了,只靠着手里那点银子撑着。我看倒不如让她把宅子车马全都卖了,带着厚厚的一笔银子回到咱们府里来。这样的话,她后半辈子也有了寄托,咱们也有了银子。更要紧的是,你大哥近来有些惦记她。这一举三得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可是我听说,温氏那养了不少俊奴啊。”
“哎。”宣平侯夫人连连摆了手。“我都派人打听过了,不过是养着玩,一个都没碰过她。她一个弃妇,人家俊奴也知道嫌弃。要我说,除了那庄头上死了媳妇的汉子,谁能看得上一个弃妇。虽是生得貌美又如何,连立贞洁牌坊的资格都没有!”
老马来了
“这,您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温氏还真是给大哥纳妾的不二人选。可是老侯爷那,能乐意吗?”
“他乐得很呢。他一向最得意温鸾这个儿媳妇了,要是能把她娶回来,他也就不辜负当年那温贾了。”宣平侯夫人显然已经想得面面俱到,笑呵呵地跟秦筝说道。
“既然婆母都想好了,那就选个日子,儿媳上门去问问吧。”秦筝觉得,这件事还是先低调些比较好。
“不用了。银子亏空大,咱们时间紧,还是改日你我一同上门。你放心,有我的面子在,她即便还有些气,也不敢再撒了。到时候,你说些好话,我扮做红脸,管保她又怕又服,没准当时就跟咱们回来了。再说了,她摆明得罪了太后娘娘,要不是咱们侯府,谁敢收留她。我看啊,或许她一见了咱们,就先开口说这事了呢。”
“这倒也是。吃了亏的人,便该知道从前的日子好过了。虽说是大哥负了她,可咱们谁都没亏待她。婆母,她临走的时候,可是握着大哥的宅子和银子走的,一点都不委屈呢。”秦筝忍不住抱怨道。
“是,你说得不错。她的日子一直过得这么好,自然对咱们也不该有气。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看了黄历,后日便是一个好日子。到时候咱们午后一道过去。”
“是,知道了婆母,那您好好歇着。这些日子听着小丫鬟念叨,说您的喉咙又有些痛了。儿媳已经请了医士,明日好好给您瞧一瞧。”秦筝说罢这番话,见婆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领着小丫鬟走出了门去。
不过一出门,她那孝顺恭谨的模样顿时便收了。小丫鬟觑着她的脸色,忍不住轻声道:“夫人是为了温氏要回府的事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