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她这回回府,跟从前那世子夫人的身份完全不一样。这一回,不过是个寻常的侍妾罢了。按照规矩,她的月例也好,侍奉丫鬟也好,吃喝用度也好,统统都不如我。这样的人,又什么可值得我不高兴的。”
“是啊,当了侍妾,就得低人一头了。”小丫鬟赞同道。
秦筝望着园子里通红一片的枫叶,轻轻抖了抖鞋面上沾着的一片枯叶,略显不满道:“不是我容不得人,而是她温鸾实在不讲义气。当初我为了管家的事搭进去多少嫁妆,可她呢,分明揣着那么多的银子,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帮我的意思。还故意装作一穷二白的模样,连和离后的宅子车马都要从我那要一份。真真是白眼狼一个。”
“是啊,奴婢听说温氏就是扶摇之后也想到了这事。怪不得她总在院里不出门,原来一直在写话本。倒是难为您,整天都忙着府里的事,她一味擎现成的。”
“是啊,所以这回我也不能让她轻易回府了。至少,得让她跟我道个歉才是。凭什么做妯娌的,苦都让我一个人吃了不是?”
宣平候府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但温鸾自然毫不知情。她现在担心的,是太后不许她的话本继续售卖一事。不得不说,这位太后的想法实在奇怪。她温鸾分明救了李豫灵,可太后对她却反倒不如从前了。
温鸾想了几日也没想出究竟来,只好继续想别的赚钱之道。可没想到,太后娘娘做事决绝,她无论是开铺子还是买田产,竟然都得不到官府的允准。这样一来,温鸾不免郁闷。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平侯夫人和秦筝撞了上来。
“不见。”温鸾平平淡淡地丢了两个字出来,管事立刻会了意。
“不见?”站在门口的宣平侯夫人简直要被气笑了。“我顶着这么大的秋老虎,又带了这么些东西过来见她,她就拿这两个字打发我?”
“婆母,温氏定然不知道您是纡尊降贵过来接她回府的。只怕,她还以为您是过来羞辱她的呢。我啊,还是很了解温氏的。”秦筝低声说道。
“这……好吧。”宣平侯夫人点点头,勉强耐心道:“你回去告诉温氏,就说我是真心来见她的。而且今天,我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你告诉她,若是今日不出来,往后可是要抱憾一辈子的。”
“这……”管事回头瞧了鹿儿一眼。鹿儿心一横,甩开脚步往内院跑去。
“她真这么说?”片刻后,温鸾捏着一颗桂圆,柔声问道。
“是啊,如今还有什么事对您来说是好事,肯定跟银子有关系啊。所以啊,姑娘,咱们有钱赚干嘛不赚,管她什么侯府不侯府的。”
“你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温鸾撂下了手里的桂圆,拿旁边的水晶皂角洗了洗手上的汁液,便利落去了正厅。
等她进门的时候,管事已经请宣平侯夫人和秦筝坐定了。温鸾一进去,瞧见的便是高高在上的李琼之和一脸微笑的秦筝。
梦回侯府了么这不是。温鸾觉得好笑,随即却并未坐在二人对面,而是择了正中间高处的椅子坐下来。鹿儿在旁立刻清了嗓子道:“侯夫人也罢了,二夫人,您问礼呀。”
“我……”以秦筝的身份,其实从前在侯府便该日日对温鸾问礼的。可温鸾那时候温柔又客气,从见第一面就免了她的礼,所以秦筝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没想到,今日又要把这礼数捡起来。她心里不由得一恨,偏偏李琼之坐在那不动,半点没有回护自己的意思,她更是恨得咬牙。怎么就忘了呢,她温鸾还有诰命在身呢。
秦筝开始后悔同意让温鸾回府之事了。
而宣平侯夫人则在此刻趁机打量着温鸾。许久不见,这个儿媳似乎比在柳府那天更显妖娆了,秋来衣衫不算厚重,可她胸前依然饱满如鼓,偏偏下头的腰身又盈盈不足一握,再加上修长的双腿和白皙的脖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能掐出水来。李琼之忍不住开始怀疑了,自己这儿媳妇当真近来没与旁的男人来往过嘛。不行,她一会必须得问明白,总不能亲手给自己的儿子戴上一顶绿帽子吧。
想到这里,她叫住了懒洋洋看秦筝问礼的温鸾。“我说温氏啊,你这是不是还有几位俊奴呢?他们没欺负你吧。”
温鸾蹙蹙眉,杏面桃腮写满风情。“侯夫人这话说得,他们几个乖巧懂事,怎么会欺负我呢。”
“什么叫乖巧懂事!”李琼之闻言立刻不满道:“你要赶紧把这些人发卖了才是!弄得这宅子乱七八糟的,实在不干净。对了,记着,你还得让他们几人广而告之天下,就说他们几个身有缺陷,从未碰过任何女人!”
“这话,我就有几分听不明白了。”温鸾上唇触碰下唇,自有呵气如兰。
“让筝儿给你解释吧。”李琼之抻了抻衣角,高贵的头颅挺拔上扬,一副施舍者的模样道。
秦筝心里无奈,面上却温和道:“是这样的。婆母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不如还是回侯府住吧。自然了,侯夫人的位置是留不住了,不过,其实你做个侍妾也好,至少能陪着大哥左右,往后老了,也有人照顾。总比现在这样,一个人名声不三不四的,要好得多吧。”
“不错,我是这个意思。”李琼之点了点温鸾,继续道:“你也不用觉得惭愧,过去的事,我和筝儿都不计较了。只要你把这宅子和车马都卖了,住回侯府去,咱们往后还是婆媳。你一样孝顺我,我一样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