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看着女儿小小的身边被放入棺木之中,然后被带走掩埋。弘历怕傅莹触景伤情,将宝珠能焚化的东西都焚化了,剩下的都让若初给收留起来。
他做的这一切,傅莹都懂。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阻止的,她已经竭力去救宝珠了,可天不遂人愿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但宝珠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这个当娘的想把悲痛短时间消下去,也是没那么容易。
弘历怕傅莹伤心过度,让乌林珠抱来永璜来安慰她。永璜过几个月就满两周岁了,现在他都可以踉踉跄跄地行走。
乌林珠来到傅莹屋中,给她请过安之后,对傅莹说道“永璜这几日想念他嫡母,所以我带他过来看看。”
傅莹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假的了。自己从未带过永璜,不过是平日偶尔去看看他,尽一下嫡母的责任,永璜又怎么会想念自己她猜测这十有是弘历的意思。
但她看着永璜,心里生出一种怜爱,朝永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永璜没懂,乌林珠便将他抱到傅莹面前。
傅莹抱着永璜,永璜盯着傅莹看了许久,小葡萄眼里透着生疏。傅莹摇摇头,松开了永璜,还给了乌林珠。心想,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难怪如此不愿和自己亲近。
乌林珠小心翼翼对傅莹说道“嫡福晋也莫太伤心了,小格格命运是不佳,可嫡福晋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呢,劳神过度不好。”
乌林珠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傅莹心中充满恨意。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儿子可以好好活下来,而自己的女儿就要早夭
可她也清楚此事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女儿生下来之后,她给了她最好的保护,不让任何格格、侍妾靠近她,高流素和自己那般要好,自己也从不让她碰自己女儿。
能和自己女儿接触的人,她都让太监、宫女私下严密监视起来,但她能防得了人心,却防不了天意。宝珠生下来就有些不足,王氏说她太年轻,生的孩子难免会这样。
原本不放在心上的话,如今想来却是女儿早夭的缘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宁可女儿晚来世上几年。
傅莹道“姐姐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我还怀着孕,有些犯困。”
乌林珠懂傅莹的意思,便让乳母抱好永璜离了傅莹的住处。
刚出了门,就看到高流素颤颤巍巍地朝这边走来。乌林珠和高流素互相行过礼之后,乌林珠对高流素道“听闻妹妹前些日子犯了病,不知身上可大好了些没”
高流素道“不过是往年旧疾,若是碰上天气突变,就难免会犯。”
乌林珠道“既然如此,妹妹还是呆在自个儿屋里养着吧,这么出来只怕更不好。”
高流素笑道“已大好了。这几日嫡福晋因小格格没了不大好,我还是想去看看嫡福晋呢。”
乌林珠道“那妹妹可来得不巧,刚刚我进去见嫡福晋,嫡福晋说她有些乏了,现在正打算休息呢。”
高流素兀自笑了笑,并不太信乌林珠的话。她看到乳母抱着永璜,估计傅莹见到永璜难免会想起宝珠,自然不想让乌林珠在自己那里多留。
于是没有多说话,依旧朝傅莹屋里走去。
乌林珠见高流素这种无视自己所言的行径,心里十分气愤。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对自己的丫鬟抱怨道“也不知这个高流素得意什么,平日里谁都不放眼中,只知道去讨好嫡福晋,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怀上,还有心思去关心嫡福晋。嫡福晋也不缺人关心,她以为她是谁呢”
乌林珠想高流素与傅莹不同,和自己都是弘历的侍妾,大家身份谁也不比谁高,她这种做派又有谁买她的账呢
乌林珠的丫鬟回道“可不是嘛,她以为她是谁呢。”
乌林珠没接丫鬟的话,她想自己是弘历这里唯一有孩子的侍妾,论理身份比高流素要些。
她还想着,若皇家能看在自己生子的份儿上,给自己封个侧福晋就好了,也不枉自己这些年忍性子了。
想到侧福晋一事,乌林珠就觉得把握十足,毕竟有皇子侍妾生儿子封侧福晋的先例。
傅莹见前脚乌林珠刚走后脚高流素就过来,估计二人正好碰上,于是便问她道“你刚刚出去可见了乌林珠”说完自己往坐的榻边儿移了移,示意高流素坐过来,又让玉枝拿个软枕给高流素靠着。
她这几日光顾着为女儿夭折难过,今日才注意到高流素比印象中更消瘦了些。
高流素回道“是碰到了呢,听乌林珠姐姐说姐姐乏了,我想着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傅莹摇了摇头,道“那不过是我借口罢了,我见永璜难免想起宝珠,故而才不想让她在我这里久留。”说完又问高流素道“我记得你前段日子又病了,最近可好些吗”
高流素回道“大好了,我这毛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每年至少都要犯一次,不知多折腾人呢。”
傅莹见她总是羸弱的样子,原先就猜想她是否有不足之症,如今得了答案,也是十分同情她。
高流素叹气道“每每我犯病难过之际,总是想当年母亲何苦将我生下,让我在世间受这般苦楚。”
听高流素说这话,傅莹心里明白她是在劝自己不要为宝珠夭折难过,若宝珠侥幸长大,整日受疾病折磨,倒不如不生她。
傅莹体会高流素的这番用心,可丧女之痛哪里是那么容易平复的。想着高流素难得过来,和她说一会儿话对抚平自己伤痛有好处,便将她留下了。
年后,弘历因过弱冠之年,雍正对他的学习也不像之前抓得那般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