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水漫了出來,通過遲清家的路已被水淹沒,盛夢田艱難地撐著傘比劃一下,到小腿中間。
她甩了一下自己的鞋子,濺出了點點滴滴的髒水。
過去唄。
盛夢田對自己說。
凝著水珠的濕發從耳邊垂落,盛夢田索性把頭髮全部往後抿去,稀拉拉的劉海也一併躺在頭頂,一整個大背頭。
她咬著牙蹚過水,繞過幾座房子和夾道,終於來到記憶里的那個院子門口。
昔日破舊的木門換成了低矮的鐵門,看鐵門上的劃痕便知是別人不要的舊門,但不管怎樣,鐵門總比木門安全些。
腳步急促了些,手中的傘有點握不穩,沒等思考等見面了要說什麼,門就被她推開了。
力氣有些大,推門再放手的動作一氣呵成,鐵門像頭生氣的小牛快往牆上撞。
砰砰
大鐵門摔在牆上像是煤氣罐爆炸了。
真吵啊,盛夢田想,像是別人不知道她來了似的。
而視線越過依舊貧瘠的院子,坐在瓦房走廊上正和小黃狗玩耍的遲清抬頭和傘下的人對視後,像是被點了穴。
汪汪
小狗先是兇巴巴叫了兩聲,再嗷嗚兩聲吐出舌頭,快樂地搖起尾巴。
「盛……盛夢田……」遲清有點不敢確認門口那個渾身泥濘又狼狽的人是不是盛夢田。
柔軟的烏髮像水洗過般丟在腦後,露出一截光潔的額頭,細細的眉毛賭氣皺著,像隆起一座小山丘。那張沒有血色的臉看起來蒼白無力,又倔強無比。
遲清緩緩站起身子,而門口那人丟掉傘穿過雨幕向她奔來。
像夏日震破耳朵的雷聲,如海嘯般由遠及近,霎時間刺眼的白光混著霹靂聲降落世間,紫色的光芒割裂天空與大地,噼啪,噼啪,炸開火花。
盛夢田抱住了遲清。
黏糊糊的身子粘在熱乎乎的軀體上,想再索要點溫度。
一點,一點就夠了。盛夢田想。
這麼冷的天,她真的只需要一點點溫度就夠了。
盛夢田想跟遲清說很多話,這樣那樣的廢話或者是深刻檢討什麼。
比如那次糟糕的成績是她故意的,比如見了遲清卻不理遲清是故意的,又比如暑假前一天的大雨里她沒有理遲清也是故意的。
好好道歉,對不起。那麼遲清一定會說「沒關係的盛夢田」「沒事的,我沒有生你的氣」。
哈哈哈。遲清總是這樣,遲清從來都不會生自己的氣。
遲清真是天底下脾氣最好的人。盛夢田摟得又緊了些,生怕遲清變成溝里的癩蛤蟆一蹦一跳跑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