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情似魔,癫狂尖利的怒声质问,披头散跪在地上,整个人在神经质的颤抖。
明亭没想到他会这样,愣神一瞬走近:“你……”
谢斓突然攥紧他的衣领,露出一双通红隐怨的眼睛。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可能是存着破罐子破摔的自贱心理,谢斓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应声而落,他凑过去哑声:“和尚……”
明亭心里一跳。
“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滋味?”谢斓神经质的低问,“家中叔辈贪恋了那么久……你要不要试试?”
明亭茫然看他,说不出话。
世人贪恋谢斓,却不爱谢斓。
白衣僧人单膝下跪,沉默的把人抱在怀里,把谢斓身上坦荡裸露的皮肤遮住,黑金锦绣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身上。
谢斓神色微动,他惊异于和尚的禁欲和克制,也为他现在体贴细腻的举动感到胆战心惊。
“穿好衣服,不要着凉。”
僧人不受他的引诱,只是温柔低语提醒他穿好衣物,别在深秋的夜晚着凉。
谢斓恍惚看着他的脸,这才现这个僧人长得真是好看。
五官流畅柔和,眉间夹杂着雾般的冷然,如远山,如清溪。
这个和尚,哪怕亲眼见过谢斓的疯癫、不理智,喜怒无常,痛哭怒骂,还是那么平静淡漠,仍旧以对待万物众生的平等态度对待谢斓。
心尖突然被戳了一下,原先破罐子破摔的自轻自贱成了莫名的羞愧,谢斓下意识躲开他清润温柔的眼神,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好像是他自己也糟践的东西,被人给小心拾起来一样,呵护珍宝似的又重新还给了他。
脸上因为羞愧或者什么开始火辣辣滚烫,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纠缠明亭,怎么糟践自己,怎么疯疯癫癫……
无地自容。
明亭正想给他系上腰带,一股重力把他推到一边,谢斓慌忙的从地上爬起,跟有鬼在追一样奔出这间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
明亭本以为他跑远就不会回来了,结果第二日,谢斓又生生的滚回了他的身边。
这次男人比以前安静多了,不疯,不痴癫,安安静静的跟在明亭的身边。
他回来之后,总在呆看明亭的侧脸,眼神直直的,着痴,显然看失神了。
明亭停下敲木鱼的手,平静问道:“在看什么?”
谢斓脸突然一红,别扭的移开视线:“你管我看什么,又没看你。”
明亭闻言不再问话,继续敲击着木鱼,咚咚声让人心绪安宁。
天愈的青蓝,天气温暖絮日让人舒心。
这一天和尚继续修行,准备去往下一个地方。
谢斓手牵烈马,单脚一踏利落上马,缓慢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良久,他一咬牙,狠心道:
“我以后不杀人了。”
此言一出,明亭偏头望向他,这个杀人如麻、戏弄人间的魔鬼,是怎么说出我不杀人的话?
谢斓直直看向他,认真重复:“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控制自己一天。”
明亭眸底掀起波澜,他微微睁大眼睛。
不知不觉间,那个疯狂怒骂的神经病变得安宁稳定,在他身边的嬉笑怒骂都和常人无异。
那人上挑张肆的眉眼含着柔情,他咧嘴一笑,得意忘形:
“同理。敢离开我一天,我就杀一天的人。我看是我杀的多,还是你离开的时候多。”
明亭定看着他,眉间远山舒展,雪白的僧袍在寒风中蹁跹,勾勒出他修长完美的身形。
世间妖魔万千,能渡的有几人?偏偏眼前这个魔,为情所困自愿由魔渡人,如此轻易又沉重的就做出承诺。
谢斓对他笑得放肆:“和尚,你为什么笑?”
明亭微愣,这才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情绪,转瞬间又恢复成了淡漠的僧人样子,只简单瞥了谢斓一眼,又重新往前走。
谢斓驾着马匹,他跟上了明亭的步伐,嚷嚷道:“你是修行渡魔的僧人,又不是以自虐获得感悟的苦行僧。对自己好点怎么了?有马你不骑,偏偏走这十万八千里的,不累吗?”
明亭淡然:“不累。”
“我觉得你累。”谢斓说完这句,忽然从马上俯身,精瘦的手臂揽住明亭的细腰,把他抱上马按在自己怀里。
明亭居然没有挣扎,他坐在马匹上,鼻尖萦绕着谢斓的味道,他的脸埋在这个人的胸膛里,结实的肌肉硌得脸疼。
谢斓在他耳边温柔道:“让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