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你甚至找不到这阵风,它无处无在,但又并不存在。
那只是种现象,而不是一种物质。
你可以握住一种物质,但你却握不住一阵风。
没人能决定一阵风的去留。
“你写书,是在缅怀过去。”他艰涩的说。
“是,但也有其他原因。”千间幕爽快承认。
“但你回不到过去。”绫辻行人做下判断。
“我知道,没有人能挽回过去。”千间幕再次点点头,那平和的没有波澜的诡异微笑在这种场面尤其刺眼。
“所以,你把自己变成了过去的亡灵。”绫辻行人说。
“……”
这次,千间幕倏然沉默下来。
“你没死在过去,你还活着。不想活又必须活下去,所以你把自己变成了亡灵,你以这种方式寻找意义,以这种形式面对人生。”绫辻行人继续说。他这次说的很慢,不是在论证证据,反而像是在面对一个更大的谜团。
“……”
千间幕仍然没有出声。
绫辻行人张张口,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最后,他落下他的最后一个近乎预言的结论:
“你迟早成为这个荒芜神社中的唯一神明。”
神明是什么?存在又不存在,需要时上前祈求,不需要时彻底遗忘。
荒芜的神社中的神明,是连仅剩存在都被忘记,反复重数着过去的记忆,缄默地在时光中腐败风化,幸福而虚无的迎来最后终结的可悲东西。
太宰治察觉到了,但他不如侦探敏锐,也没有足以刺破假象的锐利,他还太小,甚至自身难保。
远藤周作感觉到了,但他只是沉默的遵循神明的想法,尽可能做到事情的极致,然后孤注一掷的将一切奉上。
江户川乱步意识到了,所以他在很努力的和千间幕建立联系,密切关注神社,太宰治走了就送来了绫辻行人,尽量让他的身边有至少一个人存在。
中井英夫也有所预感,但他不一言,只是认真而体贴的陪伴,认真的待在千间幕的身边,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中原中也?这个被千间幕带出的孩子,享受了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最早也最认真的决定。但也因此,千间幕甚至从没让他来过神社,婉拒了他的靠近。
然而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能改变这种情况,因为他自己拒绝一切关系,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法触碰的虚影。
甚至绫辻行人也在最终意识到,他的推断什么都无法改变,一切都将会在千间幕的纵容与计划下顺理成章的进行。
人的意志可以坚持几年,可以坚持十几年,但人终有死亡。
千间幕可以等,在最近几年,在确定要写书缅怀过去之后,他甚至没怎么走出过神社的门,唯一新认识的人,就是他绫辻行人。
只要不去认识新的人,只要这一批人离去,那时候千间幕解决了一切,他终于可以从概念意义上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大可以从此流浪在世界的每个角落,神社所供奉的书脊上的名字最终无人所知,荒芜神社那流浪的虚假神明携带者更多的记忆,直到疲惫到了终点,然后彻底消失。
果然,千间幕突然笑了一下。
“有一点你说的对。”
他更换了几个词,无比真诚,但又尤其诡异:
“我是废弃世界仅剩的流浪神明。”
但他顿了顿,那面具般的笑容突然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