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困了。”
回答她的不是江述月的声音,而是自动被放平的座椅。
这份真皮触感,还有江述月身上?的雪松木调,让她想起藏书阁的沙发,于是睡得愈发安稳。
一张睡颜在均匀的呼吸声中显得恬静,只是睡梦中她总是眉头紧皱,睡姿永远是双手攥在胸口,整个人侧躺着蜷缩成?海马的形状。
这一次,她的入睡不再安稳,而是在思?考内心情愫的过程中,她的眼前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的梦境,很多毫无章法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梦里,她脑海里出现古希腊里爱的定义——eros,最初的爱,激情之爱,与身体和相貌的吸引有关。
梦中的自己?仿佛是只不可控的比飞鸟,所作所为全然不受理性控制。
她在梦里不顾一切地追上?江述月的背影,甚至等不及看清他回头时脸上?的表情,就对他小心翼翼地发问:
“如?果我对你的爱是eros,你会生气吗?”
他的目光冷沉下?来,如?渐渐结了冰的湖面,眼睫低垂,覆上?一些阴霾,反问道:
“为什么?不是agape(无私之爱)?”
她在梦中语塞,脑海中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让她憋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心脏跳动得非常明显,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骤然抬头,整个天空都是猩红一片,如?同?一颗即将被剖开的心脏,在被切开的瞬间,血雨倾倒而来,让她眼前一切都是红色的。
那红色天空仿佛连通了她的童年记忆,从陈友维的暗室里跑出来的夜晚,眼中进了血,完全擦不干,眼前的森林和小路,远方的群山和圆月,都是血一样的红。
身后树林窸窣,仿佛有拿刀的狂徒在身后催命。
她在那一片通红中慌忙地往前跑,那晚的天空仿佛下?的就是血雨,她在血红的湖里溺水,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呼吸,一次次露出水面,一次次被旋涡拽入水下?,血腥味十足的湖水灌入她的鼻腔、口腔……
心脏撕裂般发痛,但偏生没让她就此死去,让人痛不欲生。
在她垂死挣扎之际,陡然间血潮褪去,她渐渐恢复了知觉,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溺水后劫后余生。
脸颊上?满是泪痕,睁眼之际,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待她看清周遭,才发现原本认真开车的江述月已?经?取下?安全带,愈发忧虑地凝视着她。
才发现车已?经?在公路边停下?。
她慌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裹着外套的身躯下?意识往后挪了几?分。
整个人似乎还困在梦中的情绪里,那种想说而说不出的感觉中。
“我有充分的理由?去解释为什么?是eros,而不是agape。”
她声音发干发哑,语气仿佛是一种酝酿已?久的感慨。
江述月闻言,略微抬头,眼神与她对视了几?秒,然后轻声问道:“你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