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修罗场下（第2页）

对此，李丽和张欣很是不满，尤其李丽，她平时最恨员工越级汇报，这下倒好，完全明牌了。她俩找张健吾发过几次牢骚，无非是想撺掇起来，一起叫板。李亦安尽管表面也愤愤不平，但实际上对此却比较释然，就公司部这么个衙门，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成显坤愿意直统就直统，自己倒乐得自在。有时候，他还特意同这几位心腹拉拉家常，狠狠地捧捧领导，这样也让成显坤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一天，成显坤特意把李亦安叫到了办公室。

“亦安，听说你是竞聘上来的，之前想法建议不少呀。”成显坤居高临下。

“唉，我的成总啊，什么竞聘呀，就是孩子想到上海读书，所以借着内部招聘的机会来上海了。”李亦安早已备好话术。

“哎，你可不要在我这儿儿女情长，听说梁行长还要重用你呢。”成显坤斜瞪一眼，继续试探。

“成总，这从哪里说起呀？不瞒您说，我去年考核是C，早被领导淘汰啦。”李亦安双手一摊，满脸苦笑。

“哎哟，这个情况我还不知道呀，那你这两年内，都不能评先和提拔了。”成显坤意识到有些失态，赶忙压住兴奋继续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杨斯理也太过分了。”他转而义愤填膺地为李亦安鸣冤了。

“唉，算了，不提了，成总，我没太多想法，自己挣份工资，孩子顺利读书，就算烧高香啦，”李亦安小心翼翼地藏着，“不过，成总，以后还得您多多关照呀，我在总行无根无靠的，全靠您提携啦，我一定不说二话，好好跟着您干！”李亦安斩钉截铁地表态。

“哎，别丧气，跟着我干，一定没问题的，好了，你安心工作去吧。”没等李亦安转身，成显坤又神秘兮兮地补充，“亦安，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及时通气啊。”

“好嘞，成总放心，一有情况，马上汇报。”李亦安也松了口气，这张投名状总算被成显坤收下了。

自到任后不久，成显坤就开始针对李丽，但李丽觉得杨斯理还兼任着公司业务部的总经理，自认为成显坤拿她没办法，所以两人有时难免针锋相对。为了拿到综合处的管理权，成显坤毫无顾忌地在公司板块会上吵过两次，扬言杨斯理主要精力在投行部，没必要把着公司部的综合处不放，再者公司部的重中之重是战略客户经营，综合处却总是置若罔闻，自己根本没法开展工作。吉永福原本就想和稀泥，杨斯理又比较佛系，最后吵着吵着，竟让成显坤得逞了。

“各位同事，今天我要特别表扬下小何，她为了写这份报告，上周每天加班到深夜，昨晚甚至住到了旁边的快捷酒店。”成显坤毫不吝啬地夸赞，何蓉沾沾自喜地四顾。这位何蓉便是成显坤在综合处的心腹，之前据说也是李丽的心腹，可后来转向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不像有些处长，明明自己处室的工作，却不闻不问，该下班就下班，该休假就休假，这种工作状态怎么行啊？”成显坤剑锋直指李丽，“大家看看，小何这么辛苦，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在苦苦撑着综合处的主要工作。”

“成总，您这么说，我有意见，这项工作是您直接安排给她的，我连知道都不知道，现在怎么能说我不闻不问了？”李丽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盯着何蓉。

“你不主动工作，难道还要我向你汇报吗？你这是什么态度？”成显坤拍着桌子，起身呵斥。

“成总，您觉得这样安排工作合理吗？何蓉有了您的指示，也不和我沟通，这样正常吗？”李丽火眼怒目，对战一触即发。

“我怎么安排工作是我的自由，还用你来指手画脚吗？”成显坤虽仍站着，但怒气明显有些减弱，可能他压根没想到，平日软绵绵的李丽竟硬硬地支棱了起来。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这工作没法干了，这工作没法干了……。”李丽浑身发抖，摔门而去。

自两人对战后，部门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有同情李丽的，或是李丽之前相好的，经常趁成显坤不在，聚到一起慷慨激昂，摩拳擦掌，其中以张欣最为亢奋。更多的员工，则慑于成显坤的淫威，暗暗与李丽划清了界限。李亦安介于两者之间，无论成显坤在与不在，他都离人群远远的，碰到有人找他共情，他则逢场作戏，最多唏嘘一番，一句瓷实的话都不说。

为了躲避是非，李亦安频繁找事出差。其实就总行公司部这类部门，出差与否，对工作推进都无太大意义，但要想找理由出差，却是信手拈来。就这样，两三个月下来，仅飞机就坐了二三十次。

无论出差与否，部门的微信群总不寂寞，清一色是成显坤拜访客户、组织会议、加班加点的照片。有一次，李亦安陪成显坤到深圳，晚上都快十二点了，成显坤通知开会，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李亦安起先摸不着头脑，突然间，他顿悟了，赶紧示意同事拍照，看到拍照之后，成显坤又闲扯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小王，你尽快把刚才的照片发到部门群里。”一出房门，李亦安就转身吩咐。

“李处，明天再发吧，这都凌晨了，别吵着大家睡觉。”小王不太情愿。

“兄弟呀，你也不想想，成总为什么半夜叫我们开会呀？你看看别的处室，二十四小时随时报道，咱们可不能掉链子呀。”李亦安恨铁不成钢。

没几分钟，这位同事就发了出来，并注明：成总到深圳出差，晚上十点刚下飞机，就不顾旅途劳累，立即召集会议，研究明天工作，全面指导并亲自修改会议材料。

李亦安看到，马上跟帖并送出五朵玫瑰、点了五个大赞。合上手机，李亦安头还没挨枕头，就听见“滴滴”不断，翻开手机一看，群里溢美之辞绵延不绝，待到安静已近凌晨两点。

成显坤早上一般都是十点左右才进办公室，有时甚至一上午都不来，但只要他一进门，就开始吆三喝五，很夸张地安排事情或讨论工作，彷佛无论自己身在何处，都浸泡在工作之中。成显坤来的晚，回的也晚，但这可苦了大家，他不走，大家都得陪着。有一次，李亦安六点半刚溜下楼，车还没开出地库，成显坤的电话就跟了过来。李亦安曾悄悄观察过，其实一到下午四、五点，大家要么刷手机，要么打游戏，有几位文学爱好者，还悄悄地带来了小说，总之，都在静谧中尽己所能，拼命地演着工作。

成显坤虽不可一世，但却又臆想多疑。有一次，李亦安出差回行，明显感觉他冷眼自己，可又不知踩了哪颗雷。于是，李亦安自检后主动示好，并试图套出话来，但领导总是心门掩闭。终于有一次，成显坤兴头上，突然冒出一句，“别人看到你和杨斯理去人力部汇报工作了。”

哎哟，原来如此啊！上周有一次，李亦安与杨斯理同梯下楼，恰好碰到成显坤的一位心腹，这位心腹分别同他们交流，但他们都回答说“去人力部”。其实，李亦安去人力部是领护照，杨斯理去人力部则是沟通编制，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到成显坤这里，竟演变至此！

从那以后，李亦安才算真正领教了这位领导的臆想病症，好在他尚能以出世之心为入世之事，恶劣环境下倒也无伤大碍。

（三）

年中考核转眼即到，此次与以往不同的是，成显坤把员工的定级权限也从处长手里收了上来。当然，最终结果都是要上部务会的，可以成显坤的蛮横和癫狂，哪位领导又会自讨没趣呢。

定级结果出来那天，李亦安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点开了系统，诵经百遍后，才手遮屏幕，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一点点地移开手掌，“B”，啊！他总算长长地出了口气。经过去年的杀威棒，李亦安他早已调低了预期，只要不是“C”，不影响提拔和评先，就已是万幸了。

“啪！啪！”就在李亦安后仰松气时，从办公区另一角传来了摔摔打打的响声。循声而去，只见张欣摔合电脑，气鼓鼓地站着，手捏着下巴，胸口大幅地起伏着。片刻之后，她气冲冲地走进了成显坤办公室。

刚一开始，动静不算太大，可不到五分钟，争吵声就夺门而出。

“凭什么这样定？”张欣近乎质问。

“考核是人人打分，而且还要上会，你冲我喊什么喊？”成显坤倒很平静。

“成总，你这话给年轻人说说还行，咱们都在总行这么多年了，谁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张欣已怒不择言了。

“我真不清楚，那你告告我，是怎么回事呀？”成显坤反问。

“什么打分呀，上会呀，还不都是你们领导说了算。”张欣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