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败数次才开好的酥皮吸了水,变得疲软,再没了一层层的层次感;热腾腾的蟹粉酥里,蟹黄蟹膏都已经烤化,一口下去满是蟹油的鲜香。可现在它已经冷透了,那些化开的东西又变冷凝固回去,甚至还有种淡淡的腥味。
已经不好吃了。
查槐把剩下几个蟹粉酥一块取下来,扯了几张餐巾纸包着,随手扔进了抽屉里。
“查槐,”门外的阮文谊等了很久,终于按捺不住,把焦急与忐忑咽下,低声说,“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你让我进去,我们慢慢说,行吗?”
处理了蟹粉酥以后,查槐慢慢踱步到了门边。
撞到桌角的地方还疼得厉害,八成青了一大块,走路时每一步都像是用锤子在击打。好在查槐一向擅长忍耐,只是皱皱眉头,一点声音都没出来。
酒店的隔音不太好,他隔着厚重的房门,甚至能听到阮文谊有点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定的房间在五楼,烟花刚刚结束,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查槐猜测,阮文谊是等不及和那么多人排队等电梯,直接走楼梯跑上来的。
查槐的手在门把上停了几秒,等外面阮文谊的呼吸平复下来,才把门打开。
阮文谊比他想象的还要狼狈一些。
或许是跑了太久,明明是在凉意正浓的秋天,阮文谊还是出了一层细汗。他的头有点长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还有几缕被汗水黏在脸上。
衣服也不太干净,早上出门时还是白色的卫衣,现在已经变成了灰色,像在土里滚过一圈一样。
原本的失落、怀疑和难过在这一刻被担忧取代,查槐眼神一凝,伸手扯住阮文谊的衣服。衣服侧面竟然还有个鞋印,码数很大,应该是个成年男人踢的。
查槐还没来得及问话,阮文谊已经抓住他的手,直接推着人冲进了屋里。
等冲进屋、把门关上,阮文谊才现——他连查槐的脸都看不见了。
他对着墙壁一通乱摸,摸到开关按下,房间里却没一点反应。
“别按了,”查槐说,“我没插房卡。”
阮文谊停下手:“房卡在哪?”
查槐下意识想摸衣兜,没摸到,才想起来房卡被他一起随手丢到了……地上?
他进门的时候正被情绪压垮,东西随手就丢,回忆起来竟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
阮文谊的手还紧紧牵着他,迟迟不见查槐反应,便及时把话题揭过去:“找不到就不找了。”
他看不到查槐的表情,只能把手握得更紧一些。
“你听我说,”阮文谊语气放缓,“我带的一个班班主任请了病假,我帮忙照看。今天运动会快结束的时候,班里少了几个人,我原以为是回家了,没想到问过家长,现其中一个孩子并没有回家。”
“那孩子是一个人在校门外面租房住,家长打了好几次电话打不通,也有点担心,就和我一起去租房的地方查看,结果也没找到人。也就在这时候,家长接到了孩子电话,说是和同学一起被黑社会的盯上了,我们又急匆匆往过赶……”
“真是黑社会?”
阮文谊顿了顿:“是来讨债的。另一个孩子的爸爸欠了钱,有人来讨债,把两个孩子一起堵住了。他们也是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和讨债的起了冲突,我们去的时候两边刚动起手,过去拦的时候推推搡搡,把手机也摔了。”
查槐默不作声。阮文谊则试探着把手往上移了移,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阮文谊的拇指抵着查槐的脉搏,感受得到他有力的心跳,胸腔里那颗还久久不平复的心也神奇地慢慢静了下来,似乎在逐渐向着查槐的心同频。
“和我一起去的家长本身带着病,还在烧,没动几下手就倒了,”阮文谊笑了一下,“倒是省麻烦,让那群人立刻走了。我陪着去医院,又耽误很久,现在才回来。”
阮文谊原本以为解释到这,就足够了。查槐若是还生气,他也能理解,想办法磨一磨,事情也可以解决。
但查槐没有生气,而是问他:“你那两个学生和家长,叫什么名字?”
“家长欠债的孩子叫韩啸远,另一个叫杜笍,”阮文谊道,“欠债的是韩啸远父亲,来找我的是杜笍小叔。至于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