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我这发疯,”她咬着牙,眼里充斥着鄙夷、排斥、恶心,他脸火辣辣的疼,听到她说,“别碰我,想吐。”
他颈间带着见血的咬印,狼狈离开。
遗落在她衣裙边的墨金发冠,在跨出门槛的那刻,砸在他小腿上。
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扔了过来,然后终于忍不住,“呕——”
她说:“你的血真恶心。”
邵昊谨恨不得回头掐死她。
按在药碗边沿的手指发紧,邵昊谨在殿外宫人忐忑等待中,垂眸淡漠道:“告诉她,医宫都在荷华殿,没有多余的给她。”
得到回话的宫人,领命离去,荷妖望着门外,心头微松,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窃喜。
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昊谨哥哥并未放在心上,仍是耐心的一点点将药喂给她。
荷妖想时间过的慢些,刻意喝得慢。
以为她怕苦味,邵昊谨脸上露出浅笑,他眉目俊美,沉脸时透着威慑,但一旦笑着,天生带着几分乖巧良人。
年轻的天君眸子深邃,微弯的唇角,盈盈灯火里像是在哄人般,“不是苦的,加了蜜饯,”
本该是柔情蜜意的一幕,荷妖怔了怔,却笑不出来。
她攥着被单没有说话,就在这时,一阵踏着雨声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比之前染了几分焦急。
“君上、君上!”
邵昊谨语气染上一抹不耐,“说。”
宫人撑着伞,在急风骤雨中,抬手抹了把冷汗,听出天君的不悦,心惊胆战地望向透着暖光馨香的殿房,“岁、岁少司在里面,似在咯血,门外守卫说闻到了一丝腥血的味道。”
邵昊谨轻搅汤药的动作一顿,殿内安静,只有外界漫无边际的哗哗雨声。
宫人心里叫苦不迭。
谁不知道,现在讨好荷华殿的这位才是光明大道,他可倒好,还来触人家霉头。
什么苦差事,下次再不禀报了!
就在宫人心慌意乱时,里面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本君知道了。”
宫人得了回话,生怕让荷妖注意到自己,一刻也不想待,赶忙离去。
“昊谨哥哥,”荷妖轻轻拽上邵昊谨衣袖,“祖月姐姐毕竟与你多年情分,纵使犯下大错,道侣一场,不如派一个医官过去吧。。。。。。我没事,不用顾虑我。”
邵昊谨长睫盖住黑眸,瞥了眼食指戴着的古戒,“用不着,你不必为她求情。”
荷妖嘴角微弯,掩下欢喜,乖顺地张嘴喝下汤药。
再没了宫人的疾步声,殿内极为安静。
荷花状的烛灯,悄然在墙边燃烧,邵昊谨在这分外的安静中,忽地有些分不清时间流逝的快慢。
离宫人离去,似乎才过了一会,又似乎过了很久。邵昊谨视线透过殿门,望向了外面夜色。
殿外暴雨如注,盘旋在天宫上空的闷雷,时不时作响,带着难以排解的压抑。这番寂静,像是透着莫名的诡异,仿佛天底下,忽然静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般。
无端的孤寂将他笼罩起来,邵昊谨开始渐渐的感到焦躁不安,转了转蕴着红光的魂戒,沉声道:“涂爻,你去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涂爻是天宫最好的医仙。
涂爻领命离开,邵昊谨盯着医官离去的背影,想要收回视线,瓢泼大雨里,忽然掀起一阵兵荒马乱。
都来自地牢方向。
“君上,君上!”“君上。。。。。。”
铺天盖地的呼喊,邵昊谨听到雷声滚滚,暴雨轰鸣。
有人在焦急嘶吼,有人在害怕发抖。
混乱到令人心烦的万千声音,最终汇聚成一句,不知所措的颤巍。
“君上,岁少司。。。。。。”
“岁少司殁了!”
轰隆一声巨响,随禀报声落下的惊雷,浇灭了一室馨香。
殿内年轻天君的身影被照亮。
药碗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溅在邵昊谨乌靴上的药汁,在烛灯照耀中,星星点点。
像是盛开在墨色里的花。
又像是污浊的血。
岁祖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