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肌肉酸痛,她又有点感冒,鼻塞,不停流鼻涕。都说生病时候的人最脆弱,千岱兰也觉得自己脆弱。
她仍旧住在之前殷慎言帮她找的那个房子里,只是不再租住次卧,每月多两百块,搬到了能晒大太阳的主卧,也拥有了更大的书桌和衣柜。
她鼻塞塞地和爸妈打电话,有几个瞬间,甚至想,直接回沈阳算了。
也只是想想。
现在她累,是因为在走上坡路呢;人要往高处走,哪里有不累的呢。
病到头脑发昏的千岱兰,继续翻开了意大利版的《VOGUE》,轻轻抚摸过印刷精美的画页,简约精致的字体,穿着考究的绅士,梳着优雅黑色短发的白衬衫黑裙子女士,脖颈上精致繁复而奢华的珠宝。
她喝下冲泡的感冒冲剂,吸了口气,抚摸过画册上典雅而冰冷的青花瓷器。
第五次,千岱兰终于又见到叶洗砚。
临下班时又接待了一个客人,她迟到了几分钟,刚进场馆,就听到雷琳兴高采烈地问:“岱兰,你今天想试试打混双吗?”
千岱兰:“啊?”
余光瞥见,叶洗砚和王庭站在一起,两个人正说着什么,叶洗砚目不斜视,王庭倒是频频往千岱兰的方向看,看了好几眼。
雷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老王的会员今天说想试试练习混双,但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来场馆里打球的人不多,能打混双的女球员更不好找……你之前练过几次,打得都不错,要不,今天也来试试?”
千岱兰下意识去看叶洗砚。
对方恰好也在此刻看她。
绿与青蓝的场地,白色笔直的线严谨地分割出一块又一块的区域,黑色的网上包裹着一层柔和的白,在这空旷而高的空间中,一排排白色的灯将这里照得通透干净。
隔着距离,两人遥遥对视。
还是千岱兰先移开视线,她犹豫:“能行吗?”
“肯定行,”王庭笑,“我和叶先生都看过你打球,打得很好啊,叶先生还夸过你的跳击很漂亮呢。”
千岱兰说了声谢谢,再重新看向叶洗砚时,才咦了一声,好像第一次见到他,又惊又喜:“哥哥?”
王庭:“哥哥???!!”
雷琳:“哥~哥????”
一年未见,叶洗砚微笑不变,从容一如既往。
“岱兰,”他大步走来,叫她的名字,“好久不见。”
“这是我前男友的哥哥,”千岱兰落落大方地介绍,“不好意思呀,哥哥,一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像你,但没敢认,害怕认错了尴尬。”
“没关系,”叶洗砚笑,“我看你打球挺专注,也没打扰你——一年不见,个子似乎长高了。”
他仔细看着千岱兰。
她还是那样瘦,但明显能看得出,结实了不少,不再是那种看起来一折就断的瘦小草,成了个茁壮发育的小苗苗。
“是吗?那太好了,”千岱兰说,“我现在做梦都想长到175,或者180,等到时候就不用被琳琳压着打了。”
“来得及,”叶洗砚微笑,“有句谚语叫做‘二十三、蹿一蹿’,你还有很大的生长空间。”
雷琳松了口气:“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以后可以经常约球了。”
四人各心怀鬼胎地寒暄一阵,千岱兰也同意了双打。
雷琳和王庭自然是一组,千岱兰和叶洗砚一起。
说好了是练习,千岱兰和叶洗砚又是头一次搭档,目标就是拉球,培养默契;上场时,千岱兰还向叶洗砚表达歉意:“对不起,我学网球还不到一年,洗砚哥哥多多包容。”
“不到一年就能打这么好?”叶洗砚惊讶,笑,“我还要请你多包容,这是我第一次打混双。”
两人的交流到此为止,遥遥的,一网之隔,雷琳发球了。
千岱兰倾尽了所有注意力在这球上。
不得不承认,越是高的人,在打网球时越能占尽优势;个子高,意味着击球点高,覆盖的球场面积也大。千岱兰172,正常生活中并不算矮,但专业的网球女运动员基本上不会低于175,180左右的更多。她的身高是劣势,但胜在平衡能力和重心控制能力强,移动速度也快,更灵活,虽然是第一次和叶洗砚搭档,但两人间似乎有种无言的默契,搭配的第一场,竟然也能和对方打上了二十多拍。
紧接着就是第二场,第三场。
最后一场时,千岱兰和叶洗砚的默契度已经练得差不多,配合也精准,完全不会有满场乱跑乱撞的状况。
胳膊开始酸胀的千岱兰一时大意,失误了。
她不慎错失一个高压球,眼看着球要落地,她当机立断,换了动作,脚步迅速后退,正常打正反手球,将二次弹起的网球重重击打过网线;王庭接住了她这完美补救的一球,击打而过——
她旁边的叶洗砚没有接住。
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时间也到了。
叶洗砚没有立刻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而是颇为欣赏地看着千岱兰,问:“要不要和我打一局?”
用毛巾擦汗的千岱兰愣住了。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白色的网球连衣裙,充分露出胸口和脖颈、手臂的大U领,因为运动过度,她流了很多汗,脖颈,手臂,腿,脸,包括那从开口处裸露在外的腰沟和腰窝,都是涔涔的水。
因为呼吸不匀,腰沟周围的肌肉和皮肤也在微微发颤。
叶洗砚同样。
他的白色衣服被汗水打湿,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充血,愈发蓬勃结实,凸起的青筋性感地盘踞在小臂和手背上。
这双没有西装衬衫遮盖、力量感十足的手,稳稳地给千岱兰递来一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