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侧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在他俯身吻下来时,阖眼回应他薄唇的热,追逐着他的气息,柔软的轻触着。
溪泻雪,兔东升,只是剎那间的唇齿交互,他们完成心灵上的相通,精神的缠绵。
“大人,你打算怎么审李延青?”
盛从周抿着唇,兀自捏着阿梨的指尖,在思考措辞。
带到肃清王府内的犯人,是没有活路的。
他原本打算严刑逼供后,将他留在王府内的花阴下当肥料。可阿梨说任由他处理,他不能真的这般处理。
“阿梨,我方才发现,浮生醉需要特定的刺激,才能陷入与之相关的记忆中,我担心没法用在李延青身上”
“那大人打算怎么审?”
“阿梨,李延青老奸巨猾,深知有李家做后盾,寻常审问拿他无法,不会老实交代的。但他贪图美色与享乐,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有让他明白,进了这王府地牢,死生都在我手中,他若不老实,我当真会杀了他,甚至让他生不如死,他才会求我饶命”
“我原是想用尽酷刑,消磨掉他的全部希望后,再假意给他一条生路,让他不打自招”
“若他说了,大人当真放过他吗?”
盛从周目光露出难色,“之前打算活埋的的,现在看他招供吧”
棠梨看大人作难的神色,知道他是在考虑自己。
可李延青是朝廷命官,盛大人以私事私刑于他,若还是留着他活命,难保不是后患。
“大人,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相信,大人真的不拿他的命当命,不如直接将他半埋在花阴下面,放几条看着吓人,实际无毒的大蛇,他若不老实交代,就放蛇咬他。大人手‘握’解药,他想活命,定然肯招供的”
“至于招供之后,若大人的母亲,果然为他所害,那就地正法,直接埋了他。若其中有什么隐情和误会,那此举也只是吓吓他,不算对不起魏棠梨。且放他出去后,他身上没有伤痕,就算想要在圣上面前告状,也没有证据可言。”
盛从周轻笑了一声,“就按阿梨说的法子办。”
他吩咐手下去办理此事,棠梨随着他走进旁边的戒律所。
浮生醉已经燃尽了,徐凤仪和疯姑,也慢慢清醒过来。
在那场极乐的幻境里,她看见皇后娘娘生了一双儿女,宠冠后宫,母仪天下。
看见太子被废,李家和盛从周斗的死去活来
可睁开眼,看着满地狼藉,荒唐的记忆涌上来,她呕了一口血。
“大人怎么处置她?”
“先关进地牢吧!”
徐凤仪被拖下去时,猩红的眼睛,还t死死瞪着棠梨。
“魏棠梨,你想为李贵妃报仇吗?可惜呀,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的母妃究竟是想认回你这个亲生女儿,还是更想保住一个假太子?”
李家势力极盛时,她曾建议娘娘杀了这对双生子,以绝后患。
而娘娘却告诉她,“圣上说,李贵妃率真赤忱,太子忠厚老实,皆是纯良重情之辈”
娘娘当日的叹息和苦笑,似还在眼前,一颦一笑,字字珠玑,也环绕在耳侧。
她说,“徐凤仪,本宫尚在王府时,就为圣上筹谋着夺位之争,汲汲营营了这么些年,圣上反倒怨本宫心思深沉,最喜李贵妃纯良简单。本宫也很想看看,太子若是知道自己血统不正,是否能忠厚老实的还位于原主?李贵妃知道太子杀了自己的亲儿女,是否会赤诚的为亲生骨肉,讨回公道?”
“早在当日,李贵妃为了帮圣上夺位,抛下一双儿女去京城,就已经注定了,她会做怎样的选择。我真想看看,圣上到时亲眼目睹,最爱的女人为了权势,联合母族欺骗他时,他面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她的娘娘从不作恶,只是勘破人心,让人性的恶,自行去攫取坟墓。
李贵妃会选择假太子而不要亲女儿,盛从周会选择为母报仇而憎恨魏棠梨。
那些裂缝很小,但人性本是自私的,小狭缝也会变成大裂谷
每个人都逃不过娘娘的算计。
想到此,徐凤仪痛到面目模糊了,还是露出踌躇满志的大笑。
“我什么都不会承认,告到圣上面前,也是你们屈打成招,对我使了恶毒手段!”
“为了娘娘,我什么都不怕!”
“你以为你们会得善终吗?李家才是康王背后的势力,李家才是盛大人的杀母真凶若非当日盛大人的父亲,屠戮了康王满门,先帝彻查定然会查出,李家才是宫门政变中的幕后推手,可惜呀,盛大人的父亲太冲动了,屠戮了康王满门,保住了李家安全无虞”
“如今,盛大人要为李家的女儿,背弃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吗?你对得起你的父亲母亲吗?你不怕双亲午夜梦回,斥责你这个不孝逆子吗?”
“拖下去。”
盛从周握紧拳头,指尖疲软乏软。回头见棠梨似听了进去,脸上显出慌乱。
“阿梨不要听她胡说,她是故意挑拨离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阿梨”
他深邃的眼底,看着她,托着她,又迟疑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棠梨只觉他入耳的声音,那般令人心疼。
已经这个时节了,还在考虑她的感受,不由伸手去牵他的手。
盛从周浑身有些脱力,被她牵着的指尖,似随着胸腔的震颤而战栗着,棠梨将出汗后,凉湿湿的手,一点点蜷进自己掌心里。
可她的手那般小,被盛从周反手握在了手心中,踏实的感觉,让他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