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子却害怕暴露身份,t失去了李家扶持,多次兵行昏招,才会导致李家不明白缘故,处处为太子行为买单,还见疑于天子。如今,甚至要付出这么高代价,去保住太子。只要李家一日愿意保太子,太子就是李家的软肋。而借助太子掏空李家后,再让李家明白太子彻底无望,李氏全盘皆输,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阿梨打算怎么做?”
盛从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到毫无心力思考其他,怅惘的望着棠梨,不知她为何还能这般淡定,一门心思在接下来的筹谋和布局上。
“大人,你去圣上面前告发我,就说你调查清楚了,是我阉割了太子殿下。至于为何我会行如此极端之事,是因为我‘父母’良心发现,告诉了我和哥哥的真实身份,我和哥哥魏棠樾才是圣上的亲子。当日李皇后以假的双生子,换掉了李贵妃的一对亲生儿女。李皇后命令他们在平阴县,养着真的公主和太子,就是为了诱引假太子步入她的陷阱,多行不义,自掘坟墓”
“而太子知道自己身份有假后,果然如李皇后所言,派纪镇抚纵火杀了我全家,我哥哥和父母皆丧生于火海。父母养了我和哥哥多年,终究是动了感情,才会临死讲出真相,为我求一线生机我侥幸逃脱,却多次遭太子暗杀。”
“只要圣上知道太子,既非他亲子,又不能人道,还亲手杀了圣上的亲子,又妄图弑君,他自然会彻底厌弃太子。而大人可以为圣上谋划,如何瓦解李家势力,利用李家救太子心切,最大限度攫取李家手里的权力,李家妥协让步后,大人利用圣上眼前对你的信任,将所有权力收归为自己所用。到时候,圣上再摊开太子的身份,李家只能吃哑巴亏。”
“至于大人拿给圣上的投名状,除了我的供词外,我还会基于李贵妃和圣上的相貌,画出家族长相遗传基因图,推测他们的孩子,显性遗传后的基因特征序列。只要推断过程足够清晰,圣上自然能够明白,我所言不虚。”
“大人,我白日粗略观察,魏棠梨的嘴很像圣上的嘴,眼睛和鼻梁很像李贵妃,魏棠樾的嘴却很像李贵妃,人中形状很像圣上”
棠梨认真分析着,盛从周没有吭声,唇角缓缓牵动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阿梨不害怕吗?”
他平静的面容,含着困惑和怜惜。
棠梨仰头望着他,“怕什么?大人是觉得我这个计划,有不周密之处吗?”
见盛大人只是盯着自己,棠梨补充道,“大人,如今之际,我们所有结论都没有证据。想要破局的唯一办法,是将我们需要证明,变成他人需要自证。”
“魏棠梨和魏棠樾的父母,皆已经葬身火海,我就算是信口雌黄,但只要我说的是事实,李皇后就需要自证清白。可是,她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正如我们无法证明她做了。所以,将这个困局抛给她,远比我们费尽心机去调查求证,要省事很多。等到李家失势后,李皇后落到大人手中时,大人再想查你母亲的死因,自然易如反掌”
盛从周胸中一片酣热,头皮激烈的麻胀感。
“阿梨的计划自然周密。只是,阿梨这个计划里,阿梨承受最大的风险,我却是最大的受益者,阿梨不害怕,倘若我”
他说不下去。
倘若李家是害死他母亲的真凶,他又能对阿梨做什么呢?
报复吗?憎恨吗?
他做不出来。
单是想想,他们之间可能横亘着阻隔,他都窒闷难忍。
在为死去的母亲报仇,和可能失去阿梨之间,他的天平,犹豫不决中,已经偏向了阿梨。
“大人是最大的受益者,我自然也跟着受益,我和大人,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棠梨星瞳璨璨,望着盛大人,似乌沉分霭,露出的那一抹金光,照见他们关系中的阴影。
盛从周胸中块垒,一下子就溶成了一摊水。
“阿梨和我是一体的,那李家”
棠梨眼中划过狐疑,“李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才意识到,盛大人担心的事情。
“大人,我若嫁你为妻,自然与你休戚与共。若是大人查出你母亲之死,当真为李延青所为,大人要因为你父母的事情,发难李家,自不必考虑我。”
乌沉水沉,堆云迭絮,氤氲着销魂馥郁。
盛从周恨不得为了那缕萦绕在指尖的香,盘踞在心坎上的柔,陷入埋着水沉木的泥泞沼泽里。
“阿梨”,他声音甫一开口,就哑了。
三千世界情多少,百岁光阴恨久长。
一饷凝思清且馥,因风吹过水沉香。
他要阿梨。
似脑子里绷紧较量的弦,一下子断裂了,他的心忽地安宁下来,沉静的只能听到阿梨的声音。
“大人,这世上欠下的债,总是要偿还的,李家也不例外。只是,李骢终究是魏棠梨的祖父,李銮和李时,亦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舅舅,阿梨只求大人,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盛从周喉咙里,挤着温暖的风,有些动容道,“阿梨,你就是魏棠梨啊”
棠梨却缄默着,握住盛大人抚在脸颊上的手,熏笼中的炭火般煎熬着。
“我如果说,我是大人的阿梨,却不是真正的魏棠梨,大人信吗?”
盛从周没有犹豫,一手环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
“阿梨是不是魏棠梨,是不是朱宁,姓甚名谁,都不重要,阿梨就是我的阿梨。”
他这一刻的心,松花落蓝粉,苔锦含碧滋,不能更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