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翻找垃圾箱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她。
她问你在干嘛啊?我说找吃的。小女孩没有问为什么,递来了一个干净的面包说大哥哥你吃。
我很久没有离开这个城市,之后她常常来找我玩。
我会坐在碎石堆成的废墟上,老旧的亚麻长袍垂落在地上,同族们会簇拥着我,听我唱歌。
她会在那听着,有时候我待唱一下午。
有人来时,虫群们会散去。
小女孩不会害怕我,不会觉得我丑陋。
她竟然说我心好,说我们是朋友。
哈哈哈,真好笑啊!
那样小小的人类、可以随手捏死的脆弱的人类把吾当朋友。
我笑着笑着,眼角却涌出泪花。
想不明白为什么,以至于那时的我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机会,当我想挽救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以改变的了。
其实,只是我们都没什么朋友罢了。
之后,她很久没来过,我犹豫又犹豫,最后借着同族,找上了她的家。
我才知道她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她才九岁啊。
她下意识地躲着我,不想让我看到她这副模样,惊恐不安,只有这种时候她才像个孩子。
我教训了一顿那个人渣父亲,带走了女孩,只有他的惨叫不绝于耳。
我只得带着女孩逃窜,相依为命,为了养活两人,我不得不去做些更过激的事,然后就被官家铺天盖地地追杀。为什么我绝不可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就因为我是半妖?是类人?
女孩病了,快要死了。
我始终记得,她牵起我的手,让我刺穿她的胸膛。
她笑着,那一刻她眼中有生命中最后的闪光。
人类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我们没法回头,也许就像他们说的,我已经疯了。
那些袖手旁观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是所有人类害死了她,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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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沈雎撑着伞找到了小巷里的浮生,往里望去,看到血肉横飞,明白了大概。
沈雎穿着黑色的礼服,像是来吊丧的,脸色依旧憔悴,但身姿明显挺直了些。现在想来,他好像一直这副打扮。
“浮生小姐,你不必太自责,我们总会经历这些,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温柔。
但请永远不要去适应杀戮,哪怕终有一天我们会被死亡的重量压垮,不要去适应它,那才是世界真正的残酷。”
“我知道的,沈雎先生……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好的,这边就交给我处理吧,收尸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嗯,我得、回去休息会。”
在擦肩而过时,沈雎轻声地说:“您的善良令我敬佩。”
沈雎走进小巷,打开手提箱,娴熟地处理起了尸体,像是处理过太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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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伙为了庆祝公会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涮起了火锅。
浮生坐在其中默不作声,让人感觉随时会哭出来一样,或者她一直是这样。
“别一个人冷着嘛,来喝两杯。”天青泪不由分说地塞过浮着泡沫的纯黄酒液。
浮生看了看比自己手臂还粗的酒杯,仿佛被大伙有说有笑的热闹气氛感染,深吸一口气猛地把酒灌完。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浮生突兀地从床上醒来,阳光又照射进来,记忆从灌完酒那就断片了,回到公会大家看浮生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说昨天她又唱又骂的,决计不让浮生再喝一滴酒了。
浮生捂住嘴,冲向盥洗室,吐了出来。
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