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做甚?”墨卓扬扬眉毛,“雪已下了两场,鲜花还未开,你说我们来做甚?”
达步陵昊敛眸,没立刻答话。转眼,沈圆月已在外征战快两年。刻骨思念放佛跗骨之蛆,一寸寸,缓缓侵蚀着他感受快乐的本能。多少次他梦见自己到了沈家,推开门,那个清冷的女人正笨手笨脚地缝衣服,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可睁开眼,他还是躺在空空荡荡的床上。这两年,他每天忙完便枯站发呆,门外有一点动静心脏便提到了半空。既盼望仆人送来好消息,又怕仆人送来战场噩耗。
沈圆月就像一块万年寒冰,晶莹剔透,绝美无双。勾得他忍不住将她弄到手,慢慢地把玩。却不料不知不觉间,寒毒已完全将他浸透,待回首时中毒已深。稍稍细想沈圆月决绝的离别,五脏六肺便撕裂似的痛,痛到恨不得将她揪到面前,然后抱紧她,质问她。
“新美人们早已派到青楼,”半晌,达步陵昊缓缓对几人道,“不过乾王府不缺美人,也随时备着酒席。”
众狼大喜,达步陵昊阅美无数,他收在府里的美人必定个个倾国倾城。
果然,宴会开始,如云般的美女接踵而至,环肥燕瘦,晃得众人睁不开眼。因这是达步陵昊的私人收藏,大家还有点束手束脚。
达步陵昊懒洋洋地靠在卧榻上,微微轻笑:“自家兄弟,尽情享用,不必客气。”
闻言,现场顿时欢腾起来。乐师奏响了丝竹乐器,侍女们点燃了暧昧的玫瑰香。男人们搂着心仪的美人,放肆寻欢作乐。
这原本是最喜欢的场景,达步陵昊却一点打不起精神,只是碍着朋友们的面子坐在主位。身旁,雪姬和丽姬端着美食美酒,媚眼如丝,卖力地讨他欢心。作为乾王府所有美人的尖子,这两位美人明里亲如姐妹,暗里却斗个不停,就在刚才,雪姬还悄悄踩住了丽姬的裙角。
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达步陵昊向来喜闻乐见,觉得这比斗蛐蛐有意思多了。不过若是沈圆月进门,稍稍被这些女人一刺激,她定是懒得应战的。顶多会拿起枪把自己挑了,然后扬长而去,她前夫的下场不就是前车之鉴?就算她不迁怒于自己,拿起枪把这群美人挑了,搞得乾王府血流成河也不好玩。
想到这,达步陵昊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魂飞天外,暗暗觉得可笑,怎么就想到了这些?偏偏这些念头怎么都赶不走。
“雪姬,去墨大人那里。丽姬,服侍尉迟大人。”他吩咐道。
两位美人皆惊,又不敢违抗他的话,只好强忍住眼泪走到他指定的人身边。
知道这两个美人是达步陵昊收藏的极品,墨卓受宠若惊:“王爷,今日好慷慨。”
达步陵昊端起茶杯,缓缓地吹了口水汽:“不过是稀罕东西,宴会结束,你们各自挑几件带回去慢慢玩。”
镇国公家的尉迟公子欣喜若狂,他这人一高兴起来便口无遮拦。只见他吧唧亲了怀中的美人一口,大声笑道:“我知道王爷为何慷慨。咱们的煞神王妃要得胜归来了,王爷怕身边美人太多,到时候王妃罚他晚上跪搓衣板。不过王爷,身旁留几个美人也好,煞神她不也上战功表,为她的小男宠请功?王爷若不留几只美人在身边,到时府里打群架,王爷势单力薄打不过啊,哈哈哈哈——”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只听见尉迟公子的笑声在宽阔的大厅里肆意回荡。
达步陵昊捏紧了茶杯,嘴唇发青,眸光暗沉沉地盯着尉迟公子,慢慢道:“战功表,有这事?我倒不知。”
尉迟公子终于发现了不妥,他脸上的笑兀地僵硬:“额,我失言了,该罚,该罚。”他慌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达步陵昊嚯地站起身,对众人笑道:“突然有急事,失陪一下,大家继续玩。”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待他消失在门口,屋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达步陵昊没那么小气,但经此一吓,大家伙兴致大减。不一会儿便曲终人散,各自带着挑好的美人离去。
因不想引起达步陵风的不悦,达步陵昊在皇宫安插的眼线不多,直到天快亮才将消息送来。
沈圆月确实来了战报,说羯族已向北退却,目前正在追击。除了捷报,她还递了一份战功表。表上除了按照往常惯例,记了几名副将的功劳,还向皇上推举了一名先锋。并且,她将这名先锋记在首功首位。根据她所上报的情况来看,这名先锋本是大唐人氏,前朝镇国将军之后,几年前被羯族人俘获当做奴隶。获救后,这名先锋自愿从军,作战勇敢,数次立功。
所有人都知道,煞神从未替自己或自己的属下讨要过功劳。这次竟然替一名先锋邀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刚开始从尉迟公子嘴里听到这消息,达步陵昊也觉得奇怪。但待消息送到,他听一遍便明白了,为什么连尉迟公子都知道的事他会不知。因为达步陵风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独独压着这条消息不让他知道。
至于原因么,是这名先锋的名字。
凌羽。
“凌羽,二十岁。”达步陵昊轻声将暗探的话重复了一遍,眼里暗光浮动。“我只听说过有个死人叫凌羽,这个东西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弯起唇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幅度,对暗探道,“去,好好查,问活人问死人,给我仔细查清楚。”
☆、
西北边陲天寒地冻,寒风呜呜作响,大雪纷飞,飞沙走石。放眼看去不是黄色的焦土便是灰色的冰壳子,无比荒凉,没有半丝活物的气息。
经上次一战,唐军将羯族残部逼入鬼石谷。鬼石谷里尽是嶙峋怪石,道路崎岖难行,尤其是谷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羯族军队缺衣少粮,却依然骁勇无比。唐军硬闯进去必定顺势惨重,但羯族军队也冲不进来,两军在谷外对峙已有两月。平西将军沈圆月下令严防死守,谷口百丈外布火炮阵,谷口两侧布下重骑兵,以三面包抄之势将谷口围得严严实实。目的很简单,将羯族人全部困死。
凌羽端着刚炖好的红糖姜汤进了一间大帐。大帐后方铺着一张白纱小床,沈圆月正侧着身闭目小睡,每个月她都有这么几天病怏怏的。凌羽将姜汤放在她床头,回到前面主厅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平西将军座椅靠背上雕着一只威严的猛虎,令每一个热血男儿都心生向往。凌羽回头看了看主帐后方,然后蹑手蹑脚地主位上坐下,挺直脊背,双手放在扶手两侧,低声道:“众将可有何破敌良策?”转眼又竖起眉毛,一拍桌子,“大胆,临阵脱逃你可知罪?”
这时,外面传来了副将张将军的声音:“先生,这边请。”
凌羽急忙站起身让到一边。大帐门帘掀开,张将军同着一位华衣先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每个人都扛着几大包东西。不管天气多恶劣,乾王殿下的赏赐都源源不断地送来。因平西将军慷慨,营内所有的兵将都得了好处,每次一见乾王使者华衣先生都十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