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箫放到卧榻里侧,这一夜,她指尖触着冰凉的箫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素娥来服侍文君起床时,见她还睡着,半个时辰她就来过一次,但见文君睡得沉,便先下去了。往常这时候她早就醒了。素娥心道,许是昨晚喝多了。素娥走上前,撩起塌前纱幔,不经意瞥见,文君手中竟握着广陵侯的箫,正侧身睡得安稳!
素娥见此,心中有了些许困惑,难不成小姐对侯爷动情了?这念头刚起时,素娥本也替文君高兴,可细想了片刻,心头方才漫上一股深切的忧虑。
素娥唤醒文君:“小姐今日到比往常多睡了半个时辰。可是昨夜喝多了?”
文君从睡梦中醒来,笑着点点头,将箫在卧榻里侧放好,方才下了榻。她梳洗过后在梳妆台前坐下,由素娥服饰梳头,顺口问道:“侯爷呢?今早可来过?”
“来过,但侯爷见小姐睡着,便自用了些早点,去了早朝。”
不知为何,听素娥说他已经走了,文君心中竟有一点点失落,不由脱口问道:“他可有说中午回不回府用饭?”
素娥道:“未曾说。小姐可是有事找侯爷?”
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不过找他确实有事,于是随口道:“与侯爷有要事相商!”
素娥心中有些忧虑,生怕文君动了情,这样的处境,绝不是动情的时候,心想得适时的提点一下。
素娥替文君挽着好发髻,便在妆匣里择头饰,边闲聊道:“当日还说夫人需得多看几出戏,学一学人家的功夫,不曾想,竟已学的这般入木三分。”
文君陡然一怔,手握着一只耳坠凝滞在耳边,她仿佛惊觉了什么。文君知道素娥这话是何意,扫了她一眼,戴好耳环:“你多虑了!”
素娥颔首,不再言语。
待扶苏起来,文君命人将备下早膳送去了扶苏处,扶苏用过早膳后前来告辞,文君本欲留他待萧雨歇回来后一起吃午饭,但扶苏只道他与萧雨歇之间无需客套,扔下一句来日方长便回了扶苏院。
闲来无事,文君便垫了软垫,靠着柱子,在廊下看书。她眼在书上,心却在别处,那书看了半日,也没翻动一页。
良久,文君放下书册,唤来素娥,聊天一般说道:“仿佛过些时日便是皇后生辰,皇后是杜衡的妹妹,八成会有很多想攀高枝儿的人在等这个机会”
素娥笑笑道:“巴巴望着的人多着呢。”
文君向正在东厢屋顶上晒太阳的陆离招招手,陆离轻轻一跃下了房顶,向文君走来:“小姐什么吩咐?”
文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缓缓的刷动着,她低眉笑笑:“我记得去年义父收了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放在之德钱庄里,并命人收来不少海中的大海螺、海贝,小型珊瑚等物,做成了一个极美的深海景观,还起了个很风雅的名字,叫‘沧海一粟’。”
说到这儿,陆离眸中闪过一丝激动:“可不是吗?那做的极是精巧,足足占去了之德钱庄一整层楼。每次去那里,就跟真到海里了一样呢。”
只见他手里比划道:“就那海螺,也不知道怎么捞来的,这么大呢,三个大西瓜才能及得上。”
文君将手中书卷卷起来,在锁骨处轻轻敲打,笑道:“可不是吗?这么罕见的东西,你回趟文府,替我向义父讨来。顺道再去一趟公车司令[注1]何盎的府上……”
文君站起身,回屋里写了一封书信,递给陆离:“交给公车司令。”
陆离恩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文君望着深秋高爽的天空,心中异常的冷静,风雨来临前,总是这般平静。
晌午时分,萧雨歇归来,他一进院,便握了文君的手,一同往夜阑轩而去,顺道命人取了常服来,在文君房中将朝服换了。
不一会儿,萧雨歇从里间走了出来。他今日服饰甚是随意,未带簪冠,只用丝帛绑了头发在脑后,里面穿了一身蓝灰色直裰,外套了一件墨色大衫,愈发显得清雅挺拔。见他出来,文君便吩咐素娥准备上菜。
文君已围桌坐下,萧雨歇走至她身边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多谢夫人费心。”他口中暖暖的气息萦绕在文君耳边,文君素来敏感,酥麻了半壁身子,心中一荡,不由红了脸颊。
萧雨歇在文君对面坐下,照例先给文君夹了菜。
文君不解道:“为什么你吃饭从不叫人布菜?”
萧雨歇笑道:“娶你之前,常在军中,和弟兄们在一起没那么多讲究。娶你之后,左右只想和你一人吃饭,旁边站个布菜的反倒显得生分。”
文君低眉笑笑,这萧雨歇三句话里便有一句哄她的话,刚开始只觉他贫嘴,听的久了倒也让人觉得顺心。
萧雨歇见文君若有所思,唇边还带着笑意,这样的小女儿情态,看得他心中泛起异样的酥痒,似乎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按捺不住了,他望着文君,不由说道:“夫人多笑笑,为夫能比平日多吃两碗饭。”
文君扬眉,指了指他的碗:“往常你是吃两碗的,今儿我给你数着,吃不够四碗算你食言,罚你在日头底下奏一下午箫!”
文君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萧雨歇竟当了真,只见他放下筷子,笑道:“夫人,这是要跟为夫打赌吗?不知为夫若赢了,夫人要以什么做赌注?”
文君看着他那笑,心知定没好事,果不其然,萧雨歇离座而起,走至她的身边,伸手锁住她的双肩,又像刚才那样俯身在她耳边,他的鼻尖轻微碰触在文君鬓发处。
离的这样近,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隔着衣衫渐温了文君的半壁身子。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许为夫一亲芳泽可好?”
他本想只是开个玩笑,逗弄文君一下,可谁知,因离得近了,文君身上清甜的香气钻入他的鼻息,令他不由心中一荡,忍不住在她鬓边吻了上去。
文君脑中嗡的一声,羞恼万分,本能的挣脱他的双手离座而起。她刚站起身本欲逃之夭夭,谁知萧雨歇双手顺势从她背后下滑,锁住她的双腕,臂上一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拉,从身后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吻,轻轻地落在文君的鬓发处、耳垂处,萧雨歇在她耳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粗重,就连吻也渐渐变得霸道起来,抱着文君的双臂也箍得越来越紧。
文君尚有些发愣,忽觉身后有什么硬物顶着她,文君恍然惊觉,不由脱口道:“萧雨歇!你答应过我的!”
萧雨歇闻言,吻在她耳边停下,但他温热的气息依然撩动着她的心房,他似乎并没有松开文君意思。片刻后,萧雨歇生生压下方才那一腾而起的火焰,才恋恋不舍的将文君松开,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道:“我一时……是为夫莽撞。”
萧雨歇回椅子上坐下,深觉气氛古怪,于是玩笑的缓解道:“打赌还没开始,不如继续……”
文君脸上通红,委实是呆不下去了,强撑着淡定:“我方才说笑的,你不必吃那么多。我……我吃饱了,去院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