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关切的目光下,文元琪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终归都是自己的过错,一切便都随他去吧,只愿日后他不会后悔。
张衡之走出了丞相府之后在空空荡荡的街头独自游走着,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对于他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将自己的过往说出来。
张衡之很清楚如今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怎样来的,当年他是张家家主唯一的儿子,他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这一切都在他不足十岁的时候结束了,一次暗杀让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辗转各处,看尽了世间冷暖,跌跌撞撞来到了阜阳城,本想着能够有所依靠,可最终不仅投奔之人不愿意见他,甚至还要将他送进宫去做太监。
若不是那个时候秦慕言恰巧出现,估计自己如今正在宫中弯腰屈膝去求取一丝生机,秦慕言的出现,让张衡之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衡之看着那一个个人对自己阿谀逢迎的样子,并没有觉得心底畅快,只是觉得无比的恶心,他也不愿意承认秦慕言的恩情,好在秦慕言也并不在乎,似乎对于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后来,辗转很多年,终于让张衡之找到了当年下手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他也有机会替父母报仇雪恨了。
当漫天大雪洒在肩头,手边泛着寒光的剑上缓缓划过一滴娇艳的血滴,化入洁白雪中,张衡之仰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忽然发现自己变的一无所有了。
没有了最初的执着,没有了报仇的目标,没有了在乎的人,没有了应该做的事,他突然发现天地之大似乎并没有他存在的意义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慕言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并朝他伸出了手,那时的话张衡之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
“既然你无事可做,不如给我卖命如何?”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可迷茫的张衡之在那一刻却像是寻找到了支撑自己的理由,自此便开始给秦慕言卖命,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不知不觉,张衡之便走到了寒秋阁,淡淡的笑了笑抛开了心头盘旋着的过往,张衡之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小厮便凑了过来。
“张公子,我家老板正在招待贵客,特让我在此等候公子,公子跟我来。”张衡之虽然疑惑,却也只好跟着小厮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雅间。
小厮将张衡之引进去便退了出来,张衡之坐在桌旁等候着苏榷,而苏榷此时正在跟太子斗智斗勇,太子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叶思玥。
“还记得前几日我便说过,叶教主该不会远游着就游到了本太子的四弟那里,如今看来倒还真是让本太子预料到了。”秦慕耀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便来了寒秋阁,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做了什么打算。
苏榷听完秦慕耀的话,倒了一杯茶水推了过去,“在下也早就说过……对本教教主的行踪并不清楚,我只听说江湖神出鬼没的鬼魅也出现在那里,想必他们是偶遇呢,不巧……地点比较特殊罢了。”
“呵,那鬼魅便是投靠了周国,你少在这里说着谎话,本太子若想治你的罪,你以为你还能这般花言巧语。”秦慕耀眯着眼说到。
苏榷微微挑眉,“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来此到底是为何,如果太子殿下断定本教教主与四皇子私交甚秘,又何必来呢。”
“你家教主怎样本太子不在乎,他在有能耐,脱离了潭月教他也不算什么,本教主在乎的是……你。”说到这秦慕耀端起茶杯将茶水一点点的倒在了地上。
“本太子知道你有大本事,本太子可以让你成为潭月教教主,甚至将潭月教扩大百倍给你,只要……你听从本太子的。”秦慕耀盯着苏榷说着。
苏榷轻眨了一下眼,微微扬眉,“苏榷很感激太子的赏识,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太子可以将潭月教扩大百倍,又有什么必要将他给我呢,或者说,苏榷自认没有到达太子预计的能力。”
秦慕耀听完苏榷的话,起身绕过圆桌走到了苏榷的身后,将手按在了他的肩头,“潭月教是武林出名的魔教,本太子虽说可以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可却无法如四弟般拥有自己的……军队。”
苏榷听到秦慕耀这话眯起了眼,然后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要苏榷来……”
“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太子是什么意思。”秦慕耀用力的按了按苏榷的肩膀,苏榷轻眨了眨眼,“太子殿下可曾想过,若是苏榷有了二心,这支队伍可就是……叶思玥的了,到那时……太子又该如何?”
秦慕耀松开了手,走到圆桌的对面,“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做潭月教教主,其他的无需你管。”
这把苏榷算是真的明白了,太子的目的便是借着潭月教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可同时苏榷却很意外太子会想到这样的点子,潭月教是如何进入太子视线的,看样子有必要查一下了。
苏榷没有直接给秦慕耀回答,只是虚与委蛇了一番便将人送走了,送走了太子,苏榷便去见了张衡之。
“重要的客人走了?”张衡之刚才在后窗看到了离开的太子,自然也是知道苏榷所说的贵客是太子,如今这般说也只是为了试探一番。
苏榷瞅了眼微开的后窗,笑了笑,“太子来找我,希望我做个傀儡替他在江湖上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答应他了?”张衡之眉头一皱,低沉着嗓音问道。
苏榷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拒绝。”
“你怎么看这件事。”苏榷的问话,让张衡之一愣,随即他便开口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家主子是不是与瑾王爷有什么……就是,额……”
“是。”尽管张衡之问的吞吞吐吐,可苏榷回答的却十分干脆,“我家教主与瑾王爷心意相通,不然也不可能一同离开阜阳去边境。”
虽然震惊,可张衡之也不是不能理解,像秦慕言那样的人,做什么出格的事似乎都那么的合情合理,他似乎也知道了秦慕言为什么这么想要那个位子了,对于那个人来说,位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给他在乎的人一个自在的生活。
“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张衡之的第二个问题也得到了苏榷的肯定,“虽然太子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他应该是把我家教主划到了四皇子阵营。”
“如此,他怎么可能不下手除掉你们,怎么可能还来找你寻求帮助。”张衡之的问题,也是苏榷没有回答太子的理由,他实在搞不懂在叶思玥嘴里那个无德无才的太子,就算再傻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举动。
张衡之见苏榷没有回答,便沉思起来,然后淡淡的开口,“除非,有人跟他讲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鼓动他走这样一步,你们潭月教内部会不会有暗鬼。”
有没有暗鬼这件事苏榷也无法回答,潭月教教众众多,可真的接触到了潭月教核心的人少之又少,因此他们平日里也没有花费过多的心思去培养其他人,况且潭月教在江湖的名声并不好,愿意加入的人就更少了。
张衡之一看就知道苏榷也无法说清楚,便叹了口气,“太子既然有这个打算相比就不会轻易放弃,我看你最好还是多想想办法的好。”
说完,张衡之才想起今天来的事由,“我去文家问过了,文思仁并没有打算嫁给太子,我们需要让太子打消这个心思。”
一个又一个问题摆在了苏榷和张衡之的面前,让他们顿时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看样子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了。
回到太子府的秦慕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便上前,“苏榷并没有给本太子回应,你所说的根本就是骗本太子的是吧。”
黑衣男子起身,漆黑的斗篷遮住脸的面纱,让这个人独独只露出了一双狭长的双眼,“潭月教是叶思玥的命门,抓住了潭月教就相当于抓住了叶思玥,他对你成事会有莫大助力。”
“况且太子也是需要兵力来自保的不是吗?你那些如虎狼的兄弟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太子就收手的。”男子背对着秦慕耀说完便朝门口走了几步。
“太子若想平安无恙的得到那个位子,最好想办法将潭月教弄到手。”留下这句话,黑衣男子便消失了。
自打前日夜里,这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将冰冷的剑架在了秦慕耀的脖颈之上,秦慕耀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过神,他糊里糊涂的听着男子说了很多,到最后也只知道对方要他得到潭月教,而且似乎对方对叶思玥格外的执着。
秦慕耀心底并不想要放过叶思玥这个背叛自己的人,可他现在也只能按照男子的要求去做,他也曾设法调查过男子,可无论是从江湖上寻求人,还是派暗卫去查,不仅没得到消息,次日也一定会收到一具尸体。
每每想起这些,秦慕耀便觉得通体生寒,他不知道对方在何时又在何地暗中注视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悄无声息的杀掉,所以……尽管不愿意,可他还是按照男子的吩咐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