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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就她那样，连个踢足球的都看不上吧。”

“也是，戴个酒瓶底眼镜，天天就知道死读书，看上谁都看不上她。”

终于庄磊也听到了议论，有天放学时他在大院门口看见韩俊骁，就走过去问她，“你都跟你们班同学说什么了啊？一天天的编排我。”

“我没说，”韩俊骁慌忙辩解，“都是他们瞎说的，真的，我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你也没胆说。”庄磊说。他看了看韩俊骁，“感觉你最近迷迷糊糊的，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高考前压力太大脑子出问题了？”

韩俊骁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没有。”她说。

“好好的吧，”庄磊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反正你们一班的人，就算考得再烂跟我们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们爱怎么编排我就怎么编排我，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句话让韩俊骁的心里莫名一暖。“谢谢。”她说。

“不用谢我，”庄磊手一挥，“我算个啥。”迈着大步跑远了。

这话倒是和李芊舒说的有几分相似。韩俊骁在心里想。但谁又说得准人心里的喜欢是因为相似还是相异呢，庄磊于她来说，不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许正因为他们都是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人，才会心生艳羡，才会好奇，才会被吸引。

说来也奇怪，她知道庄磊喜欢李芊舒，但并没有因此对李芊舒产生新的妒忌，也并没有因此对庄磊的感觉增加或减少任何一分。或许她下意识地知道，他们本就是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人，即使短暂同行，也会很快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而李芊舒，也只有在那段她们都被各自的环境所孤立的时间里，和她有了短暂的共同语言。出于同样的恻隐之心，她们成了彼此唯一能够说话的人。那些无处倾诉的委屈和埋怨，那些有口难辩的嘲笑和讽刺，那些与世隔绝的孤独和无助，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韩俊骁劝李芊舒一定要坚持到中考，即使不考育才，也一定要拿到毕业证，不管将来是不是要被她妈带走，她都还可以继续读书。李芊舒也劝韩俊骁不要害怕高考，以她的水平，即使发挥一般，考一个重点大学都绰绰有余。

两个人放下了前嫌，相互鼓励，似乎一切只要坚持下去，就都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但热闹是相似的，孤独却各自隐藏着无法言说的秘密。

多管闲事（上）

李千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孩子。她当年离开老家的时候，在墓前答应过姥姥，说自己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成功的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把从前夸下的海口都实现，就会回来看她。

结果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不够让天上的姥姥骄傲。这一次回来，她更是折戟铩羽，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奋斗出来的一切，都被铺天盖地的诋毁给淹没了。

老家虽是小城，但十几年来变化得也让她几乎认不出。五中搬到了新校址，原来从后门到东湖的那条路她已经找不到，湖边也修了干净整洁的步道和围栏，大人推着婴儿车在湖边遛弯散步，阿姨们放着音乐跳着广场舞。

她一个人在湖边站了许久，然后看了看微信上韩俊骁给她发来的地址，去了她家。

韩俊骁和她妈都在家。李千书一进门，就递了个厚厚的信封。

“你这是干什么？”韩俊骁她妈一愣，连忙推脱，“这么多年没见了，别跟阿姨这样。”

李千书摇摇头，“我也是才知道韩老师去世了。以及，阿姨你当年借我的钱，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还上。这一次，算是连本带息。”

“不能要你的钱，你帮了我够多了。”韩俊骁上前，把信封塞回李千书手里。

李千书看她俩坚持，就没再争，三个人沉默了半晌，韩俊骁她妈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去看过姥姥了吗？”

“没有。”李千书说，“我小时候答应她，要过得好了才回去看她。我没脸。”

她妈拉了李千书的手，到沙发上坐下。“傻孩子。姥姥心里，你只要健康平安，就是过得好。”

李千书没说话，抬眼看了看屋里。自从韩俊骁她爸出事以后，家里没有人整理，显得格外杂乱。站在一旁的韩俊骁看到李千书的目光，略显尴尬地指了指客厅角落里散落的一堆书，说，“家里乱，你别介意。我和我妈正在商量家里的东西怎么处理。”

“处理？”李千书问，“你们要搬走？”

韩俊骁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和我妈，都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李千书愣了愣，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她躲在韩俊骁家院外偷听的时候。她爸发脾气，韩俊骁低声哭泣，而她妈总是默默地收拾家里的满目狼藉，连流泪都不会发出声响。

那时的她们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的路，和心目中的未来隔着多远的距离。

韩俊骁的妈妈去厨房做饭。李千书和韩俊骁一同在客厅的角落里坐下来，你一本我一本地收拾起散乱的书。

“这边比以前家里地方小。当年搬过来之后，他的很多书都没有地方放，这边堆一点，那边堆一点，不比以前了。”韩俊骁一边收拾，一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