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的亮光下面,却见人群后面那瘦小的影子,可不正是她家的二小子。
她出声喊道:“哎!子康,我让你去叫你爹回来,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原来你是跑来这里救火了么?你爹呢?叫过了没?”
李媒婆的嗓门分外大,一时间人们的目光都看向他们俩。
梁云山一听这话,倏地盯住了他,紧锁眉头。
张子康看着他那如刀的目光,瞬间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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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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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康垂下眼眸,不敢看任何人,双手紧攥,不住地发抖,也没搭理李媒婆的话,火已经灭了,但他感觉自己像是正被架在火上烤着一般。
有人小声质疑道:“我们来救火都带着桶呢,他空着手救的哪门子火?”
一个瘦小的婶子倒是帮他辩了一句:“我提着一桶水吃力,这孩子,刚才帮我一起抬了一趟。”
李媒婆走到张子康身边,拉住了他的手,听到这话立即大声嚷嚷起来:“就是,我们家子康可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品行端方,像我一样,最是热心肠了。”
张子康甩了一下她的手,没甩开,小声咬牙道,“娘你别说了。”
“这孩子,真是,娘说的都是实话啊。”
这时,雨丝渐渐大了起来,人们也不再多逗留,安慰了陶成玉几句,便各自三三两两地回家去了。
李媒婆拉着儿子的手也要走,张子康挣了一下没挣开,鼓起勇气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梁云山和陶成玉正静静地望着他。
忽然那脚步就再也迈不开了。
“怎么了,子康?等会儿该下大了,快走啊。”李媒婆疑惑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嗫嚅了一句:“可是爹……”
“放心,你爹看到下雨会自己回来的,他又不会怪你,你这是因做善事耽误的。”
李媒婆力气比他大,攥着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拉走了,还一边唠叨着,“这孩子,帮忙帮的火把都丢了,还回头看啥?别找了,没事,家里还有。”
这兵荒马乱的一夜,还好有惊无险。
这次的雨不是很大,天未亮时便停了,也算没有太耽误秋收,人们踏着湿漉漉的土地,去把田里剩下的粮食抢收回来。
陶成玉正和梁云山收拾残局,还好救得及时,柴房没有全部烧完,屋顶肯定是不能要了,但屋里的一堆农具基本没受影响,要不然,打这么多农具也要花上不少钱。
还有新收的南瓜,落了灰,被火星子崩得黑糊糊的,又被水泼雨淋的,只有把外皮削掉,这两天尽快多吃点,剩下的也不能再存放了。
柴房靠着的篱笆墙也糊了一片,还要重新修补。
梁云山见墙边掉落的一根木棍和别的不一样,顶端有未烧尽的织物残留,捡起来闻了一下,是松脂的味道,他冷笑一声,这个就是他那遍寻不着的火把吧。
陶成玉把柴房里的农具都拿出来了,正在用竹竿把屋顶的残灰敲打干净,木房梁也被烧了一半,到时候也要拿下来换新的。
阿黄正灰溜溜地趴在堂屋门口,它昨晚雨下大时倒回来了,回来后却惊觉自己没窝了,柴房顶都没了,只好跑他们洗澡用的小棚子里将就了一晚,天亮后免不了被一顿训斥。
这时,它耳朵动了动,听到门口好像有人,还闻到了陌生的气味,“汪”的一声爬了起来,蹿到门边。
陶成玉听到动静后过来,喝退了它,打开门一看,张子康正站在门外,惨白着一张脸,见他开了门,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陶成玉被唬了一大跳,这是什么阵仗?
赶紧左右看了看,幸好这时人们都在田里干活,没人经过这儿。
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别这样,有事进来说吧,不必行此大礼,别人若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张子康起身跟他进了门去,刚到屋里,见梁云山拿着那根烧得半秃的棍子也进来了,赶忙慌乱地低下了头,内心无比煎熬。
两个人坐在他对面,像审犯人一样看着他,不过也没错,他的确算是犯人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开口,陶成玉有些不耐烦了,“有话就说,有……”
算了,这人应该是对梁云山有些心思,在某些程度上也算是,他的竞争者了,陶成玉好笑地想着,不能在情敌的面前如此不雅。
又转念一想,屁的竞争者,人现在是他的,不管谁来了都是三儿,知三还想要当三,不可饶恕。
见他又冷下了脸,张子康忽地一哆嗦,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梁云山,对方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在看他。
他局促地坐在板凳上,双眼浮肿,两手绞着衣襟,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该死,我无耻,我不该对梁大哥生那种心思。”
“可,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呜~”他捂住脸哭了起来。
陶成玉无语,这才刚开口呢,就哭哭啼啼的。
“没记错的话,我是年底才到的刘家村。”他打断道,“可你的梁大哥都在村里十几年了,你是直到今年才生了那心思吗?怎么,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就想抢过来,是这样吗?你早干嘛去了!”
“早?”张子康抽抽噎噎,神情恍惚地想了想,“我怕别人知道我是断袖,家里还对我寄予厚望,我根本不敢说,根本不敢说啊呜呜呜~”
“别呜了,你他妈小火车吗你呜呜呜的。”
陶成玉又问他道:“那你喜欢他就要点我的房子啊,你知不知道我的房子现在就是他的房子,你干啥要在他家里放一把火啊,为了引起注意?还是说因爱不成,得不到就要毁掉,想要了我俩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