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克夫人朝我友好地笑了笑,说:“当然不会。”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她的那位朋友,沃斯夫人究竟是怎么对她描述我的?
达伦柔声问着福斯特克夫人:“你是怎么来应付这一切的?”
福斯特克夫人有些疲惫地答道:“最糟糕的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那几个月”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现在我平静多了,我觉得心满意足。”
“心满意足?”林赛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心满意足。”福斯特克夫人毫不犹豫地强调着“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那个畜生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这并不是违背法律,相反地,我认为我们正是在维护着法律,在谋杀事件发生之后,我休息得比以前好多了。”
达伦一听到“谋杀”这个词就皱紧了眉头,他安抚地拍了拍福斯特克夫人的手,用亲切的语气说道:“福斯特克夫人,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使用‘谋杀’这个词,无论是在我们之间的私下对话还是在接受新闻记者们采访时都不要这么说了。”
福斯特克夫人也一下子皱起了眉,把双手放在了胸前,她的语气里显得有些紧张不安。“你们一定读过纽约时报上的报道了吧?我想我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达伦脸上露出了安慰性的笑容,他的目光却不容置疑地坚定。他平静地说:“我并不是想故意责备你,福斯特克夫人。可是你的确是太不谨慎了。如果你不想使事情变得更糟的话,就不要再使用‘谋杀’这个词了。”
“登在报纸上这显得很不合适,是吧?”福斯特克夫人以发问的方式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我转换了一下话题,问她:“福斯特克夫人,您现在休息得好吗?也许我不该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之下,您的健康对案子也很重要。”
福斯特克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她昂起了头,骄傲地说:“所有的事都暴露出来,这样反而更好。在上一桩案子里,他们一直禁止公开发表我女儿的名字,结果反而更糟糕。在这个岛上流言四起,所有的人都盯着她青肿的脸议论纷纷。”说到这儿,她的脸一下子绷紧了,这一刻她看上去真的有六十岁那么老了。“无凭无据的传闻,污秽不堪的故事,总有一些人想尽办法毁损我女儿的名誉,他们就是想把她撵出夏威夷。甚至还有人说,如果她再次提出上诉的话,他们将要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之前,我该怎么来称呼‘谋杀’呢,达伦先生?”
这一次达伦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他建议道:“事件?”
福斯特克夫人点了点头,又继续讲了下去:“在这事件发生的前几天,我曾经去拜访过斯蒂曼法官。在整个审讯期间,他一直对我们很友好。我就径直告诉他我是如何担心我女儿的安全,因为当时,不仅那五名强奸犯还在逍遥法外,而且另一名在逃的罪犯雷曼也在莫诺阿山谷一带出没。”
达伦不解地问:“谁?”
“丹尼尔雷曼,”熟悉案件记录的林赛向他解释道“他是一名强奸杀人犯,在除夕那天夜里和他的另一名同伙逃出了俄阿岵监狱。他的罪名是强奸过两名妇女,其中的一名妇女是白人。除此以外,他还犯有其他不胜计数的抢劫案。后来,他的那名同伙被抓住了,可是雷曼一直在逃。据报界宣称,这是火奴鲁鲁警察局的一大耻辱。”
我冷冷地说道:“不过这倒是斯特林将军的一次大好机会,他可以借机进一步插手警察局内部的事务了。”
达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就好像我们刚刚所讲的这些他早已经了如指掌。不过,他又问林赛:“这些在约翰生上尉交给我们的材料里都有吧?”
林赛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我继续向福斯特克夫人追问下去:“福斯特克夫人,您是担心那个叫雷曼的在逃犯会伤害您的女儿?”
“不,”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但是他可以被当作替罪羊的。如果一旦我女儿发生了任何意外,罪名就可以推到他的头上,因为如果没有了泰拉,就不会有人再继续控告那五名歹徒了。”说到这里,福斯特克夫人皱了一下眉,进一步更正着自己的话“现在是四名了。”
达伦向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以讲一讲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你的女婿是如何处理的吗?”
我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迈西上尉正在那里面休息。福斯特克夫人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我既为泰拉的人身安全担心,也同样为汤米的精神状况担心。”
达伦蹙着眉,重复道:“他的精神状况?”
福斯特克夫人接着说道:“我非常担心汤米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在泰拉出事以后,他变得非常消沉,吃得很少,有时就根本不吃东西。而且他休息得也不好,有时一天只睡一两个小时。我眼看着他一天天地萎靡不振”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福斯特克夫人又将声音提高到刚才的威严口气,说道:“进来!”一名年青的海军士兵应声而入,在他的手里端着放有咖啡、牛奶和糖罐的银质托盘。
就在这位年轻的士兵为我们服务的时候,我又打量了一下这位社会名流贵妇人,她骄傲而又气度不凡。我可以想象得出她在宾客中间往来应答,谈笑风生的样子;也可以想象得出她一边打桥牌,一边妙语连珠的样子;甚至我还能想象出她在库勒瓦鲁街那间破败的小屋里时的样子我又进一步想象着她指挥绑架那名夏威夷人的样子。
可是我的想象力到此就终止了,我再也无法想象出她参与枪击、血腥处理那具扔在澡盆里赤裸着的男尸时的情景。
达伦又一次柔声细语地问道:“你本来不希望出现流血事件吧,亲爱的?”看来达伦又一次拉近了他与委托人之间的关系。
“这当然不是我的本意。”福斯特克夫人小口呷着咖啡、她的小手指优雅地翘着。她放下了咖啡杯,看了一眼达伦,说道“我虽然从小长在南方,可从来就不是一个支持私刑的人。当然了,我也不可能过多地去指责私刑。不过我们家族的传统教育和我早年的家教信仰使我觉得剥夺别人的生命是一件可怖的事。像你一样,达伦先生,我坚决主张应该彻底地废除死刑。”
达伦边听,边微笑地点着头,这是他最愿意听到的话了。
我在一旁插了一句:“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福斯特克夫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完全是一个意外。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在第一次开庭之后,那五名被告被保释出来了。不过按照规定,他们必须每天早晨去司法大楼报到。我想斯蒂曼法官原本打算一旦他们不按时去法院报到,就可以把他们再次关进监狱”福斯特克夫人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是他们按时报到。”
我问道:“这些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斯蒂曼法官亲口对我说的。另外,我和法庭的工作人员威特摩夫人关系也相当不错。老实说,我想正是她使我产生了绑架卡哈哈瓦的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林赛冷静地问道。
“威特摩夫人对我说,第二次开庭的时间还没有确定,地区法官担心如果第二次开庭也和第一次有同样的结果,也就是‘暂缓判决’,这样的话,两次无效的判决将会让那些该死的畜生们永远地逍遥法外了。而且,威特摩夫人还说,鉴于第一次开庭时的状况,除非那五个人中有一个人招供,否则第二次开庭也不会出现任何转机的。”
我补充了一句,说道:“所以您就决定亲自来取得口供。”
福斯特克夫人随意地挥了一下手,一副轻松的样子。看起来绑架这件事她并不是十分在意的,也许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像用小提琴演奏会取代笛子演奏会一样的简单。
她接着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突发奇想,黑勒先生。我这一想法是一点一滴地形成的,就好像是轮船一点一点地从迷雾之中显现出来一样。我问威特摩夫人他们是否每天都准时去法院报到。她告诉我,他们每天都准时报到,尤其是其中的那个大个子夏威夷人都在每天的上午去报到。”
“那个大个子夏威夷人,”林赛追问道“她指的是不是就是乔瑟夫卡哈哈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