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克夫人不住在这里。”当我正在研究毫无线索的浴缸时,林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抱着双臂站在我的身边。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眼睛告诉我的。她只不过是呆在这里,就像你暂时在旅馆开一个房间休息一下一样,所以我觉得在这里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两个走出了浴室。达伦正站在狭小的门厅里四处看着,看见我们走进来就问我:“你找到什么了吗,孩子?”
“还没有,不过我嗅到了一些气味。”
达伦好奇地皱起了眉头,林赛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死亡的气昧。”我一边严肃地说着,一边走到了主人卧室门口“有人在这里被谋杀了。”
“不要用‘谋杀’这个词,孩子。”
“那么,说成是被处死总可以了吧。嘿,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我们的委托人,不过先生们,你们千万别忽视这地方的血腥气味,它能够使你的头皮感到发麻的。”
林赛点了点头“内特是对的,这不是一间度假时住的小屋,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说得都不错。”达伦的声音听起来低沉阴郁。
在火奴鲁鲁和海军基地之间有一片七英里长的暗红色甘蔗林,在清爽季风的吹动下,茂盛的甘蔗叶沙沙地响着。
我们几个人默默不语地坐在车里,最后,还是达伦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说:“我喜欢泰拉。她聪明、迷人,而且不装模作样。”
林赛微含讥刺地说:“她看上去什么表情也没有。”
“那是因为她还处于惊吓状态之中。”达伦为泰拉辩解着。
林赛皱了皱眉“是吗,在事情结束了七个月后?”
“或许这可以叫做一种隔离状态。泰拉用这个方法来应付危机,来保护自己,就好像在自己面前竖起了一堵墙一样。不过我认为她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有委托人向我说谎的时候,我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假面具。”
我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有两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
达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是什么事呢,内特?”
“她告诉我们当时她昏了过去,可是却又把那噩梦一样的场面描述得那么详尽。”
达伦沉思地点了点头。
“对于一名处在昏迷状态中的女人来讲,她几乎注意到了全部的细节,只差那些家伙衣服上的干洗店标记了。”
达伦暗示道:“可能是那可怕的场面深深铭刻在她的脑海里了?”
“也许是这样吧。”
林赛在一旁问道:“那你觉得另一个可疑之处是什么,内特?”
“这也许不值得一提,可是她说过她妈妈帮助她料理家务”
“是这样的。”林赛证实着我的话。
“可是她又说,在她恢复以后,家里一下子就显得太拥挤了。而且那时候泰拉自己也可以料理家务了,于是她的妈妈就搬了出去。”
达伦专心地听着。
“可同时,”我继续说道“家庭主妇泰拉又雇佣了一名全职女佣。”
林赛若有所思地接着说下去“如果有女佣住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妈妈住的地方呢?”
我耸了耸肩“是啊,我觉得泰拉母女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伊莎贝尔曾经对我说过泰拉实际上一直是自己照料自己的,她的妈妈很少呆在她的身边。我认为她们之间并不十分亲密。”
达伦打断了我的话,他的语气里有几分嘲讽的味道:“可是现在这名母亲为了保护女儿的声誉而面临着谋杀指控。”
“的确,这听起来有些可笑。”我点了点头。“我认为她们之间的确合不来,没有办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偏偏福斯特克夫人又为她的女儿卷入了风波。”
林赛在一边提醒道:“或许是为了家族名誉?”
我又耸耸肩“或许是福斯特克夫人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她忽视了自己的女儿。为此她感到惭愧,所以就想用这样一个办法来弥补彼此间的裂隙。”
“母女之间的感情没有这么简单,”达伦一边摇着头,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诉着我,他的口气就像是家长在教育冥顽的孩子“母亲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在任何一个生物物种中,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人类母亲的本能。”
就在我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汽车已经开到了海军基地的大门口。大门是普通的白色木门,基地四周用金属网围了起来,我猜想大概是不让女孩们把这里当作篝火场吧。司机在门卫处为我们三个登了记,又经过一番检查,我们才被准许进入基地。
作为美军在夏威夷的驻地来讲,这里似乎太简陋了,不过倒也不是任何特色都没有。在大型的混凝土船坞上标有“船坞——第十四海军分部”的字样,在左侧还有一座拥有码头、铁路和巨型吊车的运煤站。在基地的最外侧就是被司机叫做福特岛的海上飞机停泊地。
除了这几处以外,其余那些标有“罗盘修配厂”、“电子设备厂”、“引擎装配厂”的木屋看起来都十分破旧,与其说它们是海军基地,倒不如说是破败的夏季宿营地。还有那些为水兵们的机械这雨的库棚看上去也平平常常。在我的想像中,舰艇基地应该有着大排潜艇的方阵,可是触目所及之处,只有几艘小艇停泊在不稳定的木质狭长支墩上。
舰队显然没有停在这里,因为根本就看不见大型的军舰停泊在港口那里。我们惟一能看见的就是“奥顿”号,它永远地停泊在港口的淤泥里,船上是我们被看管着的委托人。
我们海军之行的第一站是基地司令部。在我看来,它不过是另一幢毫无特色的白色建筑,只不过它的外形更体面一些而已。那名年轻的海军司机仍然做我们的向导,把我们三个人领到了宽敞的接待室里。条纹状的百叶窗将射人的阳光切成忽明忽暗的横纹,许多身穿白色制服的文职人员在里面往来穿梭着。司机又一次为我们三个人在接待处登了记。就在我们刚要坐下的时候,一名秘书推开门,来到我们的身边,彬彬有礼地问道:“达伦先生?司令官正在等着您呢。”
司令官的办公室十分宽敞,浅棕色的底调充满了军人气概。在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勋章、奖状和镶框照片。在左面的墙中央,还挂有一幅巨大的太平洋地图。将军后面是一扇巨大的窗子,这光帘紧紧地关着,没有一丝阳光射进来。在将军的右侧,有一面美国的国旗。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红褐色的办公桌,大得像一只小船,上面的陈设倒是井井有条:笔、纸、私人物品,似乎它们都是已经准备好了,正在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
将军本人看上去也打扮得整洁有序,在我们进屋的时候,他正背着一只手站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据我看来,他差不多已近花甲之年,白色制服上的金色肩章,熠熠闪亮的铜扣和红底金边的缓带使他看起来如同五星级宾馆里的总领班那样装扮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