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连连摇头:“那倒没有。”
以为沈砚不知情,宋令枝放下手中功课,连连踱步至沈砚案前。
“哥哥你不知道,他如今可惨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听说他还和青楼的女子纠缠不清。”
宋令枝一手托腮,一面同沈砚说着姜家的笑话。
金漆藤红竹帘垂地,日光氤氲,照亮半间屋舍。
屋内悄然,只有宋令枝一人的声音。
半晌,她终觉不对,声音渐低——
她和沈砚,靠得太近了。
暖黄的日光无声落在沈砚眼角,纤长睫毛清晰可见。
宋令枝眨眨眼,紫檀书案上似映出自己绯红的耳尖。
沈砚擅丹青,蟹爪笔握在手心,纸上的莲花含苞待放,徐徐待开。
宋令枝眼神闪躲,语无伦次:“你怎么又画红莲了,还不如画我?”
一语落下,宋令枝耳尖红若珊瑚,她匆忙解释:“不是,我
、我……”
深黑如墨的一双眼睛抬起,沈砚抬眸,目光似有若无在宋令枝脸上掠过。
“还不回去?”
宋令枝火急火燎往后退去,差点撞翻高几上的汝窑美人瓶。
“哥哥,我今日练了五张大字……”
“别动。”
书案后蓦然传来沈砚轻轻的一声,宋令枝当今怔在原地,目光茫然望着人。
沈砚随手取过一张雪浪纸,铺在书案上,“不是想要我给你作画?”
楹花窗下日光清浅,宋令枝僵硬着身子,端坐在临窗炕上。
云堆翠髻,眉目如画。
一双盈盈宛若秋水的杏眸低垂,宋令枝僵直着肩颈,手中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紧握,掌心沁出薄薄细汗。
担忧自己坐姿不雅,趁沈砚不留神,宋令枝又悄悄往里坐了坐。
目光悄声落在沈砚脸上。
虽说是画自己,可除了最初的一眼,沈砚不曾再朝自己投来半个眼神。
宋令枝一双柳叶眉轻蹙,疑心沈砚是否在诓骗自己,不然自己都不抬眼看自己的?
先前家里请了一位画师为宋老夫人作画,宋令枝那时也陪在祖母身侧,那会画师在画上挥墨两三笔,都要抬眼看看宋老夫人。
难不成,沈砚的丹青比那位画师还厉害?
心中疑虑渐生,又恰逢夏困身乏,宋令枝不动声色倚靠在紫檀描金小几上。
眼皮沉重,困倦裹挟遍身。宋令枝一手扶着眉心,只觉书案后沈砚的轮廓渐渐模糊。
她只闻得寺中遥遥传来的木鱼声
,再然后,彻底陷入昏睡。
……
青烟萦绕,岳栩一身青色长袍,疾步转过影壁。
屋内静悄无人低语,他还以为宋令枝早已回府,倏然瞧见临窗偷偷打着盹的宋令枝,岳栩脚步一顿,无声朝沈砚拱手。
他手中是京中送来的书信。
离京三年,皇后终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远在江南,特打发人送来书信。
乌木长廊迤逦曲折,竹帘轻卷,挡住了大半日光。
岳栩随沈砚出屋,在廊檐下站着:“殿下,京中来信。”
薄薄的一张信封,上面是熟悉的皇后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