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摆摆手,屏退众人,只留了宋令枝在身边。
没了外人在,宋老夫人说话也不避讳。
“你个泥猴,又跑去哪里耍了?若不是我打发柳妈妈寻你,还不知道这事。”
宋令枝从宋老夫人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笑弯:“我本来是想着让他在马厩待一晚,明日在禀告祖母,省得搅了祖母看戏的兴致。”
话落,又笑着宽慰宋老夫人。宋令枝帮祖母顺着气,“为那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的。”
宋老夫人面色沉沉:“祖母倒不是为他,只是想着你的亲事。”
宋老夫人本想着在今年春闱中的举子挑选,可来回瞧着,都没有一个配得上宋令枝的。
“我们枝枝这么好,若是随随便便找个人,祖母定是不依的。”
宋老夫人轻声,“学识、相貌、人品……”
宋令枝倚在宋老夫人膝上,倏然想起沈砚。
不管是学识相貌还是人品,沈砚都在他人之上。
且她自己本身,也对沈砚……
宋
令枝耳尖缀着胭脂之色,滚烫万分。
她悄悄往宋老夫人怀里躲了一躲,深怕宋老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
宋老夫人低头端详宋令枝:“怎么了,可是我们枝枝有心悦之人了?若是有,只管和祖母说。”
宋令枝脸红耳赤:“祖母莫要打趣我!”
末了,又红着脸道,“若是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祖母会、会同意我们在一处吗?”
宋老夫人眉眼笑得和蔼可亲:“他若是个好的,祖母定会应允的。成亲后你还住在家里,若他敢对你有半分不是,祖母定不会轻饶了他。”
宋老夫人从来都想着招孙婿,不想宋令枝受半点委屈。
宋令枝眼中眸光黯淡。
沈砚那样的身份,肯定不会住在宋家的。
宋令枝缓缓垂下眼睛,掩去眼中的失落。
……
春末夏初,蝉鸣满园。
日光迤逦在乌木长廊上,金明寺杳无声息,遥遥的,只闻木鱼声传来。
姜槟被送回姜家后,宋老夫人陆续为宋令枝相看了几户人家。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相中不久,总能听见那家有丑事曝光。
不是身子有隐疾,便是私养在乡下的外室找上门,好生闹了一番。又或是家中婆母凶狠,不好相处。
接连碰壁后,宋老夫人也逐渐歇了心思。
若是让宋令枝和那样的人过日子,那她还不如将人留在府上。
虽然孙婿寻不到下落,可有一事却是好的。
那姜槟回去后,不知怎的竟染上赌钱的恶心,听闻大
半个家底都赔光了,还差点让赌场的人打废半只脚。
如今卧病在榻,苟延残喘。
姜家本来还想着上门同宋老夫人要说法,如今也不得闲,日日应付着上门要债的人。
整个姜家闹得鸡犬不宁,人人都退避三舍,深怕染上一身腥。
书案后的沈砚一身象牙白织金锦长袍,长身玉立,面色淡然。
他眼都未抬:“在想什么?”
宋令枝脱口而出:“姜家。”
作画的手忽然停下,沈砚漫不经心抬起头,一双黑眸深沉如空谷,晦暗不明。
他双眉渐拢:“他又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