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方生霍地站起来,随手抓了个女人,旁边倒酒的女子连忙起身,把他引到后面的房间,
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喘息和呻吟,司令官终于露出微笑,叫人拿杯子斟酒,仓田低头谢过,司令官闲闲道:“仓田君,今天那个女人有没有留的必要?”
仓田冷汗直冒,低头道:“司令,依我之见,那个女人对罗方生影响力不小,必要时可以拿来一用。”
司令官眯起眼睛:“我也这样认为,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红颜祸水’,如果一个男人在温柔乡里呆久了,他的斗志也必然被耗损,那个女人可以拿来牵制罗方生,让他安心跟我们合作。”
他举起酒杯,仓田诚惶诚恐地和他干了一杯,他嘿嘿一笑:“仓田君,罗夫人既然想去,你去护送她一程如何?”
仓田惊诧莫名,听他又哼了一声道:“发现她有不轨举动,立即除掉!”
罗方生在玉兰路这间宅子里呆了两天,醒来就喝酒,喝完就和女人嬉闹,第三天上午,小迟急匆匆地赶来了,在袒胸露乳的女人堆里找到了他,他喝得已有些迷糊,正抓着酒杯往口里灌,小迟把他一拉:“大哥,夫人马上要走了!”
罗方生哈哈大笑:“走就让她走,她以为天底下就她一个女人么!”
小迟急了:“她真的要走了,十二点的火车!”
罗方生霍地站起来:“混蛋,谁准她走的,快跟我去截住她!”说着拔腿就往外奔去。
小迟一路疾驶,很快就到了火车站,车一停,罗方生沉着脸对小迟说:“你快去接阿虎过来!”
在熙熙攘攘的候车室里,叶芙蓉一身藕色薄绸旗袍,如人间亭亭的荷,仓田在旁边正絮絮说着什么,成城拉着她的手臂苦苦哀求,眼睛都红了。陈妈牵着七七在栅栏前站着,七七好奇地四处张望,看着提着藤箱的人们来来往往。
罗方生气喘吁吁地跑进候车室,成城拉着他哭了起来:“爸爸,你老不回家,妈妈生气了。”
罗方生冷冷看着她:“你真的要走?”叶芙蓉撇过脸去不理他。罗方生指着旁边堆的三个箱子,“这是什么?”
叶芙蓉冷笑一声:“你别以为这是我带的金银珠宝,我只不过带了几件自己和孩子的衣裳,还有送给乡亲们的一些特产,你们罗家的东西我不稀罕!”
罗方生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仓田连忙拉住他:“罗先生,你干脆让夫人了了这个心愿,以后她又不是不回来!”罗方生缓缓放下手,颓然道:“芙蓉,我错了行吗,你别闹了,跟我回家,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叶芙蓉撇过脸去,絮絮跟成城交代事情,竟把他晾到一边。
七七回过头来,大叫一声“爸爸”,扑到他的怀里,罗方生把她抱起,叶芙蓉把手伸过去,“七七,到妈妈这里来。”罗方生把七七递给她,她的手刚挨到七七的身体,就被两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捂住,罗方生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固执地把那两只冰凉的手按在掌心,叶芙蓉头一低,让两颗泪落下,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再也不想管你,你把成城照顾好,说不定我不会回来了!”
罗方生眼一瞪,把七七抢到怀里,仓田赔笑道:“罗先生,司令官怕夫人有危险,要我护送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这时,阿虎急匆匆地冲进来,“大哥,你找我什么事?”罗方生指着叶芙蓉,咬牙切齿道:“你们把她给我完完整整地弄回来!”
远处,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俊朗男子正埋头看报纸,这方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他耳中,镜片突然有些模糊,他摘下眼镜,在上面哈了口气,把镜片擦了擦,再也不敢抬头。
他耳边又响起罗方生那天的话:“吴先生,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夫人自己要去,等她把东西送到,你们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那个男子眼神迷茫,仿佛一瞬间满脸沧桑,喃喃道:“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汽笛声长长拉响,乘客们簇拥着往栅栏口挤去,大家互相推搡着,骂声四起,孩子被挤得哇哇大哭。叶芙蓉看着混乱的局面,不由得手心全是汗水,罗方生低声跟小迟说了句什么,小迟飞快地出去,把火车站站长请了过来,事情变得容易,站长开了旁边一个小门,把他们放了进去。
他们的票是软席,在车的最前端,罗方生朝阿虎使了个眼色,阿虎和小迟把箱子一提,迅速朝前面走去。叶芙蓉心里一急,也加快了步伐,成城拽着妈妈的衣角,恨不得把她拉回家。
斜里冲出两个日本兵,把白晃晃的刺刀架在他们面前:“什么人!检查!”,站长上前点头哈腰,两人竟置之不理。罗方生心惊肉跳,几乎不敢看那刺刀上的光芒,暗暗把手按到腰间。阿虎和小迟也放下箱子,阿虎拧紧眉头,暗暗盯着罗方生的举动,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叶芙蓉停了脚步,瞥到仓田就在后面,把怀里的七七狠狠一揪,七七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叶芙蓉焦急地看着仓田:“能不能快些让我们上去休息,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孩子都累坏了!”
仓田提着一个小皮箱,匆匆上前一步,用日语吼道:“混蛋,给我让开,这是司令官的朋友!”
两人面面相觑,后面一个军官走过来,对仓田敬个礼,众人只见两人笑眯眯嘀咕一阵,那两个日本兵把刺刀放下,继续到前面巡逻。大家松了口气,罗方生把手放了下来,看见叶芙蓉正瞪着他,朝她苦笑一下,叶芙蓉把头一低,轻言细语哄着七七,七七抽抽答答,把手遥遥伸向罗方生,想到他怀里撒娇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