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荷知道佟健,顾孝文的表哥。也在国二纺上班,好像是车间主任。
记得书里情节,佟健日子过得不错。特别是顾孝文流离失所后,他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去往南港发展,事业越做越大,有头脑加上贵人扶持,总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这样的成功人士在书里与废材顾孝文形成鲜明对比,似乎作者将他作为顾孝文的对照组来写的。
佟健热情地笑着,书生气浓厚,满脸都是善意和温和的神态,但苏柳荷不喜欢他,觉得这人假惺惺的。
当时看书也觉得奇怪,他的关系网远不如顾家,最多算是佟虹雁的亲戚,为什么他能发展那么好,而顾孝文就一蹶不振?
见苏柳荷不伸手握,佟健也不生气。
他精瘦的脸,年纪轻轻笑的跟朵菊花似得说:“苏同志,上回是周华安不讲规矩吓到你了。今天晚上特意过来请你吃饭道歉,希望你能赏个脸啊。”
周华安始终低着头,闻言抬头露出发肿的脸开口说:“是我鬼迷心窍,真不该那样冲动。我的错!”说着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苏柳荷看了直皱眉。
顾孝文训了声:“干什么呢?!在女同志面前耍什么横!”
佟健拦住还想继续打耳光的周华安,笑盈盈地等着苏柳荷回答。
顾孝文压低声音说:“周华安是我表哥的狗腿子,有我表哥在他不敢怎么样。这次求了我好久,非要跟你道歉,要不然我表哥不会放过他。我拿不定注意,不如你看着办?”
苏柳荷气笑了:“你就不会帮我直接拒绝啊?”
“上次车祸的事还是表哥出面才处理的那么快,我总要给他点面子。”
顾孝文抬抬下巴说:“再说,在我家周华安当着我爸的面抽自己耳光,我爸差点拿拖把头抽我!我哪里敢拦啊,赶紧带过来了。要不你去对付一口得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佟健听到他们的谈话,站在车边客气地说:“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国宾馆上了扬州菜,不然咱们去那儿吃?”
顾孝文大着声音开玩笑说:“哎哟,苏同志瞧见没,你待遇比我高多了。我表哥可没请我去国宾馆吃过饭。走吧,咱们意思意思吃一口,这事就算翻篇。回头我送你回来。”
说话的间隙,金豆儿显摆完竹笛跑到门口找苏柳荷:“不要你送!有园丁哥哥在!”
“园丁哥哥?”顾孝文诧异地说:“谁?”
苏柳荷说:“小毅,顾毅刃。”
后面佟健与周华安俩人飞快对视一眼,佟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说:“要不让顾毅刃同志一起?”
金豆儿抱着苏柳荷说:“姐姐,你不要去。园丁哥哥找不到你该伤心了。”
佟健蹲下来要摸金豆儿的脑袋瓜,套话道:“他在啊?”
金豆儿躲过去说:“马上就回来!”
佟健眼睛眯了眯,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柳荷也不纠正小孩的气话,想着上次顾孝文请她吃“外卖”的餐厅就在附近,干脆说:“就在老菜馆随便吃一口吧。”
佟健做主说:“行。”
既然近,就不用坐车。一行人过去点了几道菜,也没喝酒。周华安举着汽水跟苏柳荷碰了一下,算是道歉了。
苏柳荷还以为他还要闹幺蛾子,毕竟上次看起来怒气冲冲的。然而吃完饭,佟健和周华安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俩个人走的匆忙,感觉神神叨叨的。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苏柳荷问顾孝文说:“快九点了。”
她今晚上硬是吃了两顿饭。好在那顿炸酱面吃的早,五点下肚,要不然刚才的饭菜她也吃不下去。
顾孝文说:“我其实有事求你。”
苏柳荷干脆地说:“借钱没有。”
顾孝文笑着说:“不找你借那三瓜两枣。想问问上次做的米糕还有吗?”
“过日子就得三瓜两枣的攒。”苏柳荷说:“米糕没了,但大米粉还有。”
顾孝文其实不想麻烦这位活祖宗,不得已说:“我妈身体不好,吃了好多年的药夜里总是咳嗽。吃了两回你给的米糕,她夜里不夜咳了。昨天疆省送的石头瓜她吃了两块,结果又咳又吐,今天一天没吃东西。”
苏柳荷明白了,应该是香米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她感激佟虹雁的新衣服,干脆撸起袖子说:“我现在就做,一个小时等的了吗?”
“那当然。”顾孝文喜笑颜开地说:“多谢。”
苏柳荷晚上吃得多,正好消化一番。自己在厨棚里忙忙碌碌做起米糕。这次不用槐花做,打算用红枣做,还能给佟虹雁养养气血。
她做米糕时,顾孝文进到屋里看连环画。看完一本连环画,鬼使神差地发现门口挂着一件旧军装。
他做梦都想穿上军装,顺手拿下来套在身上对着镜子自吹自擂:“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金豆儿临睡前吹了会儿竹笛,然后被刘燕催着到外面洗脚。她正好见着顾孝文穿军装的背影,还以为是顾毅刃过来了,欢喜地喊道:“园丁哥哥!园丁哥哥!”
她还要往苏柳荷屋里冲刺,被刘燕一把捞着送到屋里了。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大杂院里只有苏柳荷还在忙活。
张小山在床上抱着收音机听着说书,斜对面一家五口人关上门还在吵架。刘燕已经把金豆儿哄睡,坐在床边用板凳脚勒着毛线一点点拆着手套。
忙碌的一天即将结束,在他们没注意的墙外,有几个人躲在暗处。
一个用生疏的普通话激动的说:“听见没有?的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