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亮出獠牙,倒还有点意思,可徐麟是被吓大的,他轻哼一声,手指用力,将她手中匕卸了,单手将其胳膊扭到背后,扯了衣带三两下捆个结实,把人往床榻里一扔,自己转身向外,闭目养精蓄锐。
蓝散从未见过如此蛮霸之人,气得面色泛绯,想要踢他下床,徐麟却如背后长眼,头也不回,抬手准确握住了她脚踝,“这样的花拳绣腿可杀不了人,不想被卸了手脚,就老实睡觉。”
说完背对着她抱臂阖目,根本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即便蓝散养气功夫极佳,也被气得肝火燎心,她愤愤然背过身,却因双手背缚,片刻压得整条胳臂又麻又疼,翻到右侧亦是如此。
徐麟忍无可忍,回头道:“你是睡觉还是烙饼,老翻腾什么?”
蓝散皱着鼻子,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徐麟忍俊不禁,起身替她解了绑手的绳子,这才现她右手腕手指形状的淤青赫然在目。
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人,头回因为别人身上一点小伤而心中异样,徐麟有一会儿没说话,直到蓝散连绳子带他手指一道扒掉,起身迈过他下榻,一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麟叹了口气,下地穿上靴,出门时问武雁声:“上哪儿了?”
武雁声朝厨房方向指,徐麟过去时,见她正站在锅旁喝粥,飘袅的白雾在额上蒸出一层薄汗,蓝散两手捧碗,金黄色的粟米汤汁缓缓流入色泽浅淡的唇,细白的脖颈随之微动,撂下碗时,她用舌尖卷了下嘴角的粥渍,抬眸见到徐麟,仿佛适才龃龉并不存在,面色如常地问:“喝粥吗?”
“嗯。”徐麟走到一旁坐下,见她另取了碗,从锅中盛出一碗粥,撂在他面前。
热粥入喉,徐麟瞬间喷了出来,蓝散趁他咳得惊天动地,笑眯眯地搭着他肩道:“刚得罪完人,就敢入口别人给的东西,徐将军都没有防人之心吗?五毒逍遥散的味道好吧,你放心,这东西并非无药可解,只需取十八只公蟑螂、十八只母蟑螂,去须褪壳后放在嘴里含,一直含化了,可保性命无虞。”
她拍拍徐麟肩头,扬长而去,将跟来的武雁声看得目瞪口呆,武雁声赶紧上前查看主子面色,“主子坚持下,我叫药葫芦来。”
“不用。”徐麟握拳咳了一阵,揭开空了的盐罐往里一看,哑声道:“别听那狐狸满口胡沁,哪来什么五毒逍遥散。”
武雁声松了口气,边给他家主子倒水边道:“您二位也是,怎么一被窝反倒睡出仇来了?”
徐麟瞥他一眼,“你毁我清誉不打紧,让她听见,回头拿七步断肠丸给你当饭吃。”
“清不清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您这么让着过谁。”武雁声捧来水碗,“换做旁人敢截您的胡,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人在我手里,钱就跑不了。”徐麟两口喝下一碗水,“于春江不是奸诈小人,何况攀咬我,他自己也活不了,这事背后还扯着连家,不仅她想查,我也有兴趣。”
他没说的是,李玄是魏清平这件事不难现,但魏清平又是谁,这才是他真正有兴趣的地方。
“您让我传信老夏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没想到那批宝石当真落到了周老将军手里。”武雁声没往下说,但二人彼此心照不宣,此事若非朝廷出手陷害,那便有另外一种可能。
和连家合作的是庆王府,庆王想运军资进入北地,却因宣州被严密监控,只能借范统建园的契机,先将宝石藏匿于鸡鸣县。没想到大计坏于小人物,宋小亭不堪折磨,急于出逃,以致军资暴露,庆王遂令周青海杀人夺宝,再借调令将宝物送至宣州。
徐麟乌眸深沉,“待今夜问过于春江再说。”
太子来北地所带人手不多,八百金羽卫尽在宣州护驾,王焕和卫开阳身边不过数十番子,如今他们大多伪装成麒麟军在城门处蹲守,县衙人手不足。卫开阳临走前启用了当地衙役,交由关长河统一调遣。
县衙衙役多是范统在时选任,个个吃的脑满肠肥,惰怠好赌,虽有关长河等番子领着,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刚入后半夜,徐麟带着武雁声等四名身手好的亲兵越过高墙,衙役们已经里倒歪斜地打起了瞌睡。
武雁声悄无声息地撂倒两人,徐麟跃下高墙,回身开门,接应蓝散进来。
武雁声带亲兵前头清路,几人摸进大牢,找到了在押的于春江。
武雁声劈开牢锁,扶起满身伤痕的于春江,那汉子已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勉力张开眼,看清面前的徐麟,一双眼像将熄的灯火倏然放亮,一把抓住徐麟,“徐将军!”
徐麟重重握着他臂,“还能走吗?”
蓝散一身夜行衣,黑巾下的眼睛缓缓眨了下,徐麟不是来问话的,他是来救人的。
“有将军这句话,于春江死而无憾。”于春江双手拉着徐麟,郑重道:“我本另有任务,此次前来北地,是有人亲自点了我随行。有人假冒我的名,将宋小亭那箱财宝送去了麒麟军中,此人杀人嫁祸,应该就在番子中间,徐将军要多加小心。”
“好,先离开再说。”徐麟想扶他起身,于春江却按住他手,摇了摇头,“那人留我一命,只为引你入瓮,趁无人现,将军离开!”
蓝散往下一看,这才现污草中于春江两腿已断,徐麟眸色锋冷,起身示意手下,武雁声带人架起于春江跟上,一行人匆匆行至大牢门口,忽见密集弩箭破风而来!
“退!”徐麟低喝一声,一手将蓝散扯到身后,另一手碎风刀如电疾出,打飞数十支弩箭。
武雁声等人也架着于春江退回到牢门后,徐麟视线在外一扫,道:“我出去清退他们,你们再出来。”
他放开蓝散,迈步前又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身上,叮嘱:“跟在大雁他们后头,不许逞强。”
此刻不是斗嘴的时候,蓝散点了下头,徐麟这才足跟一点,像一匹凶狼,朝关长河等人扑了出去。
“刀锁阵!”关长河一声暴喝,数条暗藏刀刃的锁链从徐麟头顶飞过,于半空织成一张寒光闪闪的刀网,重重砸落下来。
徐麟踏地高跃,碎风刀狠狠划过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