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去送信,正好见伙计也要送信给他,打开来看,里面所写,和张月君推断一般无二。
他们二人恰好又在春花巷的巷口碰头,进门时,陈应情不自禁地拉住她。
张月君知道他想说什么,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胸中把握有七成,余下三成,还要仰仗你呢。”
次日一早,陈应早早做了饭食,二人吃过便出门去了,只说是江州府的友人来访,要在外面招待一番。
一去就是一天没回来。
栾城与渠安之间有座不高的山,当地人都叫巧儿山,说是以前有一个猎户有女儿叫巧儿。
巧儿因为
长得好看,被山中精怪劫走,到山上做夫人去了。
加上这小山秀美,却有几处沟坎和断崖,所以大家也就慢慢这么叫了。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巧儿山密密匝匝的树下,倒是阴凉。
一行人摸着树上的印迹走,边走便说话,张月君被封了嘴,绑了手,拉着在他们后面跟。
“老洪,你说是我们今天劫的小娘子美,还是巧儿美啊。”
那叫老洪的汉子,就是那日张月君在栾城巷子里,遇见的红髯大汉,走在最前头,应当在盐帮里,很说得上话。
老洪粗了嗓子回他。
“脑袋在裤腰上别着了,话打量小娘子美不美。若那张小将军不松口,再美的娘子当家的都要劈了她做刀下鬼。”
山路崎岖,多有伸出来的枝杈,一开始这些人在山下还摸着印迹走,到半山处却不再有印迹。
拐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寨子里。
可眼前所见,却大多不是精壮汉子,反倒是很多老弱在期间穿梭。
甚至有些半大孩子,拿着不伦不类的长矛和刀剑,在门口放哨。
“洪叔!你回来啦!当家的说,这回若成事,便可以又消停一阵子,我们就又有进项了。”
其中一个面色丰润些的孩子凑上前,那姓洪的壮汉胡乱摸了两把他的脑袋。
“小孩子别问太多,我还有事,你可要小心些。”
那孩子扬了扬手里豁了刃的刀,手臂干瘦,眼神却像个小狼崽子。
寨子里的房
子多事就地取材,建造的木屋,有几个挑了空担子回来的中年人,也身子薄瘦。
“东边的几个村子盼了好几日,才盼来,可这盐现下并不够。”
“渠安那边再压得长些,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吃上了。”
也没听到太多,张月君就被带到最中间的木屋里。
里面的摆设粗简,就是寻常猎户的住处一样。
中间一个宽倚上铺了动物皮毛,却并没有人坐,大概是听见有人进来,才从另外的一个小间里转出来一个人。
那人不高,身上穿的和这姓洪的壮汉一样,也只是最普通的粗布,腰上挂着一个葫芦,正将手上的白布缠成一团。
她转过身来,坐在那个宽椅上,张月君才看出她竟是个女子,面容看着并不苍老,但鬓角却已经白了几缕。
“怎么很震惊?盐帮的匪首,竟是个半老的妇人。”
那妇人笑着,挥挥手示意老洪将张月君松绑。
“给她端碗茶水来,走了山路上来,应当是累坏了。”
张月君被引到一边的座位上坐下,面前放了一碗茶水,旁的人也都退了出去。
张月君抿直了嘴角,活动动了一下自己有些痛的手腕,便见那妇人将手上干净的布团,放在一个匣子里,抬头问她。
“你在我这寨子里,都看见什么了?”
那妇人分明在笑,但笑里带着八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