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一声:“你问。”
“你是不是……”我转头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微红,喝酒的人明明是我啊?
我蹙着眉:“你和我哥哥有婚约?”
南宫阙:“……”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一句,听完我的问话脸色极其不好,更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撇撇嘴,没再追问:“算了,当我没问。”
那日他陪我在屋顶看我喝了一整坛子酒,此间我们偶尔会说一两句话,却都是心平气和。
翌日临别,我途径他的书房,在等哥哥的空暇之时,随手翻了翻他案上的书册,翻到一枚熟悉的锦帛书。
我以为是婚书,打开一看,却发现是退婚书。
有婚约之人,不是哥哥,是我。
所有的一切串联成一条线,我明白当日下山之前师兄同哥哥提到“退婚书”一事时,哥哥为何要瞒着我。
明白那日在朝堂上夕岚国君几次三番看我的眼神所谓何意。
明白无意在南宫阙寝殿中听闻哥哥与他的对话又为何起。
从始至终,只有我,是个局中人,所有人,都将一切看在眼里,看我是何反应,看我会对这样的决策做出怎样的表现,包括我的亲哥哥。
我说不清那时候的心情,是生气还是委屈,无论哪一种,好像都没有理由。
我与南宫阙并非两情相悦,何来委屈一说?
哥哥既为我退婚,必有他的考量,我又何故不分青红皂白就生他的气?
都是没有理由的事,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我带不出任何情绪。
回途的马车内,哥哥看出我的不对劲,更是得知我看了那份退婚书,他柔声问我:“你可是怨我了?”
我抬头看向他:“我又不喜欢他,为何要怨哥哥,我应当谢过哥哥。”
他面上有愧色:“哥哥擅作主张替你退了这婚,是愿你可自由婚配,不被世俗束缚。”
这话不假,知我者,哥哥莫属,我确实得谢他。
他又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这天下人,可任由你欢喜,唯独他不可。”
或许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我少了些许一探到底的心思,听着他这样的话,也没有问为什么,只点了一个头:“嗯,都听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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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婚书一事扰了我的思绪,以至我一直未曾问过哥哥为何忽然急于回云崖顶,我只知他暂且得到了一些鬼魅庄暗下诱百姓同他们交易的一些证据,我能帮得上的忙就是不去干扰他,以及他嘱咐我好好修炼,若有来日他不能庇护我,我能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人伤害。
这话说得伤感,我一度不理会他,撒泼甩赖就是不要和他分开,却私下里到底还是好好地练剑,不想辜负他的期望。
回云崖顶的路程比去夕岚国要快上很多,我不会忘记哪一日,练武场跪了一片身着校服的同门,当我好奇地问其中一位师兄发生什么事时,他却不回答我,我又问了另一人,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我在不安中越过大堂,冲进爹爹的房内,只见娘亲站在垂帘外用帕子擦着眼泪。
见没有人拦我,我走进内里走到床前喊床上的人:“爹爹,我回来了。”
我抓过他的手,却一片冰凉,我用手去探他的脉搏时,整个人怔住了。
“老头儿…你不要欺负我灵力没有恢复就同我开玩笑……”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我跪倒他身前,贴着耳去听他的心跳,可那里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
那时候我已经神智不清,拔出发间发簪划破手心,口中喃喃自语:“若是以我灵魄为引,召唤爹爹一丝神魂……”
我自是没能救得爹爹,哥哥他阻止了我,甚至为了防止我再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封了我的灵脉。
那是我头一回体会生离死别,大抵是疯了,连拦着我的哥哥也一同斥责,可哥哥只是抱着我安抚我,他的心情并不比我好受,他不能同我一样肆意释放着心中的苦痛,压抑着那些情感却还要来安慰我……
那段时日,我每日的梦里都是爹爹往昔的面容。
是儿时他背着我欢闹嬉笑,是他严厉教导我练剑的姿势,打得毫不手软,私下里却比谁都要心疼。
是他一遍遍教导我仁义礼爱,不厌其烦地纠正我写错的字,甚至将我的名字刻在他的剑柄,好似要全天下知晓他有个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儿。
我从来不知道“争”此字所谓何意,因为不需要去体会,我有个天底下最疼爱我的爹爹,他给了我一个同样疼爱我的哥哥,至此十六年,我与他天人两隔,再不复相见。
尽管所有人都同我解释,爹爹的死是个意外,可我从来不信,老头儿那么健朗的人,怎么说走就走呢?
云崖顶身为五大世家之一,爹爹走后,哥哥承了爹爹仙首之位,起初半年里,还有些人不服,屡屡来挑衅,可在败于哥哥手下之后都没再敢来过,一年后,哥哥这仙首的位子也基本坐稳了。
一年后,我离开云崖顶,独自一人去游历了,也是在那时,结识了一位年轻人。
某日我行走街上,这位年轻人撞在我身上,被身后一群人追着喊打,我本不欲救他,然而他顺走了我的半枚腰佩。
到底,看着他被人一顿胖揍之后,我取回了自己随身物品。
临走之际,他却叫住了我:“姑娘且慢。”
我站在巷子里背对着他:“有话快说。”
他在我身后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看姑娘……眉目不展,似有郁结,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