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他:“你这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不怕我再揍你一顿?”
面对我举着剑威胁他,他抬手挡在面前,好意道:“是,是真的。”
我自然没有依了他,可这人倔强得很,跟着我几日,就为应征自己的话,最后我被扰得没辙,让他号了脉。
他说得真恳,句句在我心里,关于我如何郁结,又该如何化解说得一清二楚。
最后又向我致歉,表示那日拿走我的腰佩纯属意外,后来本想还我却不知找谁,还好我找上了门。
我忍不住问他:“我没救你,你不怪我?”
他摇摇头,笑着说:“姑娘没有救我的义务,倒是姑娘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不甚理解:“我帮了你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在我面前打开,是一些简单的医用之物,他说:“我本求学行医至此,恰巧有机会能帮助一些孤寡病弱,前不久来到此县,闻县中百姓多有患病,便想着法子为他们医治,可怪的是,他们像病又不像病,我便想了些别的法子,哪只却被百姓说是庸医,要拿我发泄,他们不肯信我的话,只想将我逐离此地……”
说到此处,他淡淡一笑:“眼下只有姑娘信我,我得谢姑娘,至少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说起这里百姓的病情,我倒是与他有些许同感,可惜我不通医术,从前与风惊兰在一块那会儿,也只学会一些简单的外敷包扎之术,对病理一窍不通,故而不能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我相信你的努力终有一天会被认可,所以不要放弃。”我拍拍他的肩,又宽慰了他几句,就此与他告别。
本以为就此别过我与他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后来却发现缘分这个东西就像上天注定好了一般,偶然遇见的人却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发挥极大的作用——以及,这个人纯善得有些蹦笨钝。
那日回到客栈时,师妹汲嫣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我,同我说哪里又死了人,哪里又有暴徒,让我随她回云崖顶。
更为之离奇的是,她说县令要抓我。
此县名为里郡,是夕岚国管辖境内的一个县城,小有富硕,可惜县令是个眼瞎的。
汲嫣还在一旁向我确认:“方才酒馆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给她倒了一盏茶:“没有啊。”
汲嫣急得推开我送到她手边的茶盏:“可有人说亲眼看到你从酒馆提着刀出来,再后来,酒馆内的那些人就都……暴毙了。”
她见我不回话兀自喝下她推开的那盏茶,更是急中带着点儿愠怒:“我们来寻查师父死因,不是来惹麻烦的,你纵然看不惯他们欺凌弱小,也不能茫然将他们都杀了,倘若此事牵扯云崖顶,你让大师兄……”
“你既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我将喝了一半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也有了些恼意,“汲嫣,你宁可相信那些外人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在你眼前的我?”
大概这一刻,我是能体会那位被人误会的小兄台的心情。
汲嫣有些怔住了,随后向我道了歉,也正是因为这么一耽搁,我们被请进了衙门。
我本还想辩白几句,可惜那县令只随口问了我当时在何处,又与何人在一处,随后拉着酒馆小二来指正,便当堂定了我的罪,堪称草率至极。
糊涂县令堂木一拍,便道:“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汲嫣一屁股跌坐在地,天塌下来一般,我却不如她那般消极,实在是,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何要认?
躺进牢里时,汲嫣急得险些哭出来,不知情的人还当我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师姐,你快想想办法呀!”汲嫣扯住我的衣袖不依不饶。
我伸了个懒腰:“免费吃住,何乐不为?”
汲嫣瞪大了眼睛:“师姐,我不同你开玩笑,这县令认定了你的罪,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我们。”
我睁眼看着透光的牢窗,若有所思:“小小守地官,不足为惧,我倒是在想……”
汲嫣两眼发光,迫不及待问我:“想什么?”
我两眼一闭:“想睡觉。”
汲嫣:“……”
“师姐!”
前一日还被下令秋后问斩的我,后一日便被县令大人好茶好水地供在案前。
“您喝茶,”糊涂县令殷切地奉上刚沏好的一盏茶送到我面前,笑着脸问,“女侠说有办法医治当地百姓的病,不知……用的是什么办法?”
我睨了他一眼,故作神秘道:“县里病人无人敢医,朝廷又下令不得此地病患流入他地,这时日一久啊,连大人也危险了!”
县令一听这话,面色一惊,与一旁的师爷相视一眼,随后问我:“是啊,不知女侠有何高见。”
我悠悠喝下一口茶,不急不慢道:“大人不嫌我杀人了?”
县令脸色一尬,呵呵笑道:“是本大人一时糊涂,判错了案子,想必女侠有所冤情,本大人一定会为姑娘沉冤昭雪!”
我满意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让我看看病人吧。”
衙役们抬来一位几乎快要死掉的病患,抬人来的几名衙役都带着白色蒙脸布,放下人后就赶紧躲到了一旁。
见此状,我用袖子掩了掩面:“烦请大人同几位大哥出去等候吧,万一人多染上了什么就不好了。”
县令大人一听这话,求之不得,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着几人出去了。
其余人都走后,汲嫣有些不确信地问我:“师姐,你会治病?”
我摇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