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灵堂会
许彩儿按住唐狡的扁担,一脸幽怨地说道:“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既然不认识小奴,为什么知道小奴是王妃呢?”
夏姬冷哼一声:“屈大夫,奴家在陈之时,并不认识大夫,大夫却把奴家说得一文不值,什么哥哥因奴而败,丈夫因奴而死……真是不祥到了极点!”
夏姬由衷地称赞楚庄王:“大王是一个真男人,男人中的男人,大王的雄才大略古今罕见。大王不只会玩,还会干,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许彩儿几经周折,来到了唐狡的家乡——唐村。
村人说,唐狡回他老家去了。
唐狡原不姓唐,姓广,居住在距唐村一舍之地的广家沟。他在十二岁的时候,被过继给他的舅舅唐帅。当他从郑国潜回来的时候,舅舅已经死了,舅舅的家产亦为舅舅的几个族人抢占。他也不在乎这点儿家产,更不想和他们争个你高我低,便悄然回到了广家沟。所幸,母亲还活着。幸中又有不幸,母亲中风,卧病在床。他一边伺候老母,一边上山打柴,换几个钱养活老娘。
这一日,他砍柴归来,行至村口,见几个无赖,正围着一个美人嬉戏,正要上前劝解。内中一个无赖,指着美人说道:“广大哥,这个美人说是找您的,您认识不?”
唐狡仔细一瞧,吃了一惊:“怎么是她?”
许彩儿并不认识唐狡,但从那个无赖的话中,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条汉子,定是唐狡无疑,忙大声说道:“唐将军,您让小奴找得好苦!”
“你是……”
“我是许彩儿。”她一脸欢喜地说道。
唐狡一脸惊喜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许彩儿瞅了瞅几个无赖,欲言又止。唐狡立马对几个无赖说道:“各位兄弟,此人乃愚兄的一个远房亲戚,有事相商,各位请回吧。”
那几个无赖,并不知道唐狡的根底,但知道他是大楚国的一位将军,武功又特别的高,既敬又怕,听他这么一说,嗫嚅而退。
唐狡见几个无赖已经走远,二次问道:“王妃怎么会到这里?”
许彩儿反问道:“在那次绝缨大会上,吻小奴的是不是你?”
“这……”唐狡无言以对。
许彩儿紧追不舍道:“大王是不是亲口许汝,待平郑之后,便将小奴赐给将军?”
“这……”
“汝倒是说话呀!”许彩儿一脸殷切地盯着唐狡。
“我……”唐狡的表情,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冷冷地说道,“汝认错人了,我不是唐狡,汝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告辞了。”说毕,挑起柴担欲走。
许彩儿趋前两步,按住他的扁担,一脸幽怨地说道:“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既然不认得小奴,为什么知道小奴是王妃呢?”
“这……”唐狡一脸窘态。
许彩儿又道:“小奴之所以千里迢迢来找你,是因为小奴觉着你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敢于冒犯王威。可如今,你居然不肯认我,实在让人失望!”
说到此,掩面而泣。
唐狡轻叹一声道:“王妃不必悲伤,您是大王最为宠爱的王妃,绝缨大会,小人饮酒过多,一时失态,多有冒犯,按律当斩。可大王法外开恩,不予追究,小人方才捡得一命。大王之恩,小人就是死上百次,也难以报答,岂敢夺大王之爱!还请王妃谅之,谅之!”说毕,放下柴担,一连向许彩儿拜了三拜。
许彩儿道:“不是唐将军要夺大王之爱,大王跟前的美女如云,多小奴一个不多,少小奴一个不少。但若是成就了你我的姻缘,便会引来一片颂扬之声,人们会更加爱戴大王,这笔账小奴会算,大王也会算,请将军不必多虑。”
“这……”唐狡想了一想说道,“王妃此说,也许有一定道理。但王妃想没想过,您在王宫之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但王妃若是嫁了在下,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这且不说,小人的老娘中风在床,不只要给她端吃端喝,还要给她擦屎接尿,作为人媳,您做得到吗?”
许彩儿一脸坚毅地说道:“小奴做得到。”
唐狡又是一声轻叹:“既然这样,小人无话可说。走,随小人去到家中,咱先以兄妹相称,住上半年之后,是去是留,皆由王妃定夺。”
许彩儿轻轻朝他啐了一口:“呸!既然以兄妹相称,还叫什么王妃!你给我记住,自今之后,你若再叫一声王妃,我便罚你头顶尿盆,在床头前跪上一夜。”
唐狡道:“谨从王……”忙改口道,“敬从小妹之教。”
许彩儿笑道:“这倒像句人话。”
且不说许彩儿如何在广家沟生活,咱回头来再说另外一个美女,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女,一个连妲己、西施、王昭君、杨贵妃也要汗颜的美女——夏姬。
连尹襄老也死了。
襄老的儿子叫黑要,二十郎当岁,正当青春,且对他的后娘早已垂涎三尺,如今老爹死了,说他一点儿也不伤心,鬼也不信。但高兴大于伤心,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爹死了,总得设一个灵堂。襄老为人耿直、热心,从军四十余年,为将二十年,战友、同僚、部下,来祭拜他的络绎不绝。每当来了人,夏姬、黑要总要出来陪着哭一场。
陪了三天之后,黑要不来陪了。不来陪的原因,乃是在客人走了之后,黑要总要对夏姬动手动脚,被夏姬掴了两个耳光,含羞而去。
第六天二更,夏姬正要安歇,来了一位贵人,平民打扮,后边跟着伍参。
这位贵人,见灵堂里空空荡荡,便走了进去,在襄老的灵牌前上了一炷香。只听见一声门响,夏姬一身素服从里间走了出来,跪倒在蒲团上,叩了一个头说道:“大王,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尤其是夜里。”
她就是不说,楚庄王也知道。
作为一国之君,来吊唁他的爱将极为正常。但应该在白天来,气气派派、大张旗鼓地来。楚庄王为什么要放在夜里?只有放在夜里,他才能无拘无束地与夏姬相见。
他为什么要见夏姬?也许是源于她的美貌,也许是源于那一次“审问”,他极想见她一见。
他正想回夏姬的话,忽听门外传来了喝叫马的声音和马叫的声音。
夏姬轻声说道:“大王,请您躲到帷帐后边。”
“为什么?”楚庄王轻声问道。
“不为什么。您好歹听臣妾一次,也许会有所得。”
楚庄王拽了伍参一把,双双隐入帷帐之后。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门外传了进来。随之,荡进来一个人,一个三十余岁、风流倜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