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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人（第1页）

被苏建叫醒的苏秦揉着红肿的眼睛出来，看见开着红旗的，这才踏实地感受到了家中不一样的氛围。

苏建几乎是下意识的抱起走路如铁掌水上漂的儿子，看着齐腰高的儿子哭花着个脸向自己走来，他连忙取出纸巾像对待幼儿一样替儿子擦去挂在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抱着儿子上楼。

苏老三刚要跟上，听见苏秦后面一声喊，回头看见苏秦从车后取出书包。

苏建在后面跟着，看着苏虎身上的皮夹克，心说儿子可比女儿养的娇嫩多了。

苏建是第一次到苏老三家的新房，当然也是第一次进他的家门。

走进里面的趁着一家人都在一起。

他抬眼打量四周。

不错，雪白的墙壁，简单精致的几色家具，桌上也是干干净净，并无俗艳的绢花插画什么的，只在近阳台的茶几上放着一水晶瓶的白色百合。整个房间看上去舒服温暖，明亮开阔。

苏建心想，眼光不错，不知道是老三的眼光，还是老三的二婚妻子陈琳的眼光。

苏老三看到苏建在看他的房子，便友好的打个招呼：“大哥，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吧？你看看你这些年都不回来，你要是盖房子，肯定比我这个气派。”

苏建“噢”的一声，不置可否，心里想的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苏老三明知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也没当一回事儿，这个大哥自来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那么多年看下来，早习惯了，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

他转向与母亲双手紧紧抱住大孙子的苏虎，道：“我出去买点儿菜回来，咱们聚聚，你们想吃点儿什么？”

苏秦抢着说：“随便，最好是鱼。“

苏老三觉得有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说起来苏秦与她妈脾气性格是最相像的，刀子嘴豆腐心，一点儿小事儿都能耿耿于怀许久，被她这样眼角眉梢的扫了一眼，都没落下一句好话。

奇怪的是，母女两个的针尖对麦芒的这么些年，苏秦竟然还能学习成绩如此的好。

这边苏老三才出去，那边奶奶握着大孙子的手，仿佛抓到了人生当中新的希望，絮絮叨叨地边哭边道：”苏建啊，我该怎么办？你三弟欠银行五十多万了，五十多万啊。“

苏建轻声细语的安慰着母亲：”妈，在外面包工的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时候，都会向银行借贷款，这是正常现象。“

苏建还没说出让母亲飞快地愉悦的话来，奶奶已经飞快地偷瞧了一眼苏建，又低声说道：”过几天有个工程的剪彩仪式，你看看能不能把车借给他用用。“

张燕在车上睡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很多。

闻言心中凄楚，想到苏秦刚生下来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时候，找婆婆要一口吃的，老三还得揶揄半天，哦，现在他们想借车就借车，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放缓声音道：“当初苏秦饿的要死没有饭吃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抬眼关注了一下苏建在做什么事情。一看之下生气了。

苏建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阳台上边聚精会生地对着笔记本电脑做事。

她忍不住拉高声音，道：“苏建，你过来一起听听。”

苏建对家事漠不关心已不是一天两天，遇到这种情况，奶奶一般是沉下脸撇撇嘴，不想理会。

苏建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的妻子居然会如此权威的口吻命令他，心中有点儿意外，但还是合上电脑，乖乖走过来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圈里。

毫不意外，闻到奶奶身上散出的浓郁的汗臭味儿。

奶奶看到苏建坐到对面，不由自主地往孙子身边缩了缩，更是紧握孙子的手，像是想找到了什么依靠似的。

却是一眼都不敢看向苏建，以往她并不怕这个儿子，可是现如今看到眼前的儿子，没来由的心里慌，虽说平时吵架都是在儿子和儿媳之间生，她从不参与，但，此时此刻，她有些怕。

这会儿儿子坐在她对面，她脖子都蔫了，锤头丧气地对大儿子说：”你爸走的突然，那两年啊，走路都走不稳，说话直打摆子，每次紧急关头，都是老三开车送到医院的，陈琳每次都会买好多水果，有时候啊，我就在想，要是他没去就好了，这样的话，我还能有个依靠，但是不知道我现在有点不敢见你爸。“

苏建听了心想，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不敢的。

孙子苏虎听着很替奶奶难受，老两口在一起生活五十多年了，爷爷这么一走，宴席都没办，直接卷个铺盖，买口棺材就给埋了，这样的方式，当然不敢见爷爷啊。

苏虎倒是柔声安慰：”奶奶，以后我可以替我爸多陪陪你，我现在也大了，算得上一个男子汉，爷爷小时候最疼我了，想必他不会计较死后的住处的。“

苏建旁观者清，在回简平村之前，去银行取钱的时候，看到了老三。

银行的服务人员见着苏老三衣着鲜亮，开的车是红旗车，就急忙到后院去叫客户经理。

当时老王正在熬茶吃，说：”老是找不到他，他可倒好啊，现在是不是凶神恶煞的来了？“

服务员说：”开着国产红旗车，像是苏家蹦出了一个当官儿的。“

老王说：”屁，谁家都能出个当官儿的，就他老苏家永远蹦不出一个来。“就端着茶来到了办公室。

一见面说：”老三，把款弄齐了？“

苏老三说：”五十万元我到哪儿弄去？“

老王说：”老三，如果是我的钱，一笔勾销了，但是这钱是国家的钱啊，国家能带给你款，帮你那么大的忙，再说了，按根源上讲，国家的钱也是百姓的钱啊，这么几年下来，早到了还款日期，你一月不行推半年，半年不行推一年，你总不能不还呀？！“

苏老三说：”还的，会还的。”

老王说;”那你拿钱吧!”

苏老三摊摊手，手里没有钱：“你知道，现在市场环境不行，去年工程都没包几个了，好几处债都没给，几个老板都不给钱，今年看样子比去年还难办，到现在都没见着老板来找我包工了。”

老王说：“这么说，倒是银行害的你了？！”

掏了烟给老王，老王不接，苏老三自己点着烟吸了，说：“王志远的贷款还了没有？”

老王说：“没有。“

苏老三说：”他们为什么不还让我还？“

老王说：”王志远的贷款是镇长做了保的，又有县长的批条，你苏老三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