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悄一问,才知内舍每月最后一次旬考,顾悯都要另出一道书论。
原疏是半罐子叮当,黄五更是空罐子没个响儿,哪里憋得出论来?两人都不想挨罚,便央着养病的顾小悄给想想辙。
于是,顾劳斯大手一挥,圈定出题范围,再参考顾悯以往的出题风格,很快就给两人写下三个备选项。
这几日两人悬梁刺股,紧赶慢赶,又经几番修改,总算写出来三篇能看的论。
所以,一看这题如斯眼熟,黄五的胖脸差点笑开了花。
原疏也是个大宝贝,知道顾悄来不及洗笔研磨,不仅贴心地替他一一备好,甚至还将试题也默了一份,就怕他来得晚听得不全。
那狗腿的样子,看得内舍众人直呼世风日下。
可等要人命的考校结果出来,他们又恨不得替了原疏,做不了顾琰之的狗腿子,做狗爪子、狗指甲也行啊!
当然,这是后话。
夫子一声开考,一时间偌大的教室,只听得见奋笔疾书的沙沙细响。
半个时辰后交卷,顾悯笔走龙蛇,当堂批阅,不出柱香时间,就判好五十来人的卷子。
他公布成绩的方式也很别树一帜。
按罚抄遍数排名,念完名字,紧缀罚抄几遍,不一会儿,大课堂就哀鸿遍野。
这还不算完,月末旬考加了小作文,是以他的惩罚又增一条。
某某,文劣等,重做一篇;某某,文中等,修正再交;某某尚可,自勉。
原疏中规中矩,勉强得了个尚可,免罚免抄。
他松了口气,揉了揉连续熬夜拼出来的熊猫眼,也算傲视群熊了。
黄五就有点惨。
这位爷的卷子,直接给顾悯整笑了。
“看样子,素律你的心思当真歪得厉害。”
黄五讪讪,“也就……也就居左一点,还不算太歪。”
众人哄笑中,顾悯客观评他,“哼,你倒实诚。”
这次顾悯出的论题为:修身在正其心。
这本是一道再中规中矩不过的题,偏偏黄五不走寻常路,破题反着来,“人心自来不正,故圣人修身无止也。”开篇洋洋洒洒,说正心须毋自欺,毋自欺则要正视人心生来就是歪的,如是修身自然就是个伪命题,是一场没有终点的修行,故而“圣人修身无止也”。
“咳,这般歪理邪说,若知县、执塾判卷,当属劣等。”顾悯点着卷子,笑眯眯道。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黄五难以置信,侧头拽着顾悄袖子,低声道,“我的哥哥诶,你替我改作业的时候,可没说会不及格呀!”
顾悄耸耸肩,“我倒是让你改‘正心在明德’,你当时怎么说的?”
黄五蔫了。
彼时他指着外头的谢昭,大言不惭,“谢大人心最偏,还无德,可一样混得风生水起,可见修身正心这事,是伪君子之所长,我等真小人不过顺其自然,歪心歪用就好,修身也就摆个样子罢了。”
所以,他坚决不改,还洋洋得意,自觉言之十分有理。
不过,顾悄既然敢放任他这般写,自然是有倚仗。
他不是黄五这等二愣子,自然听出,顾悯还有下半句话没说。
果然,顾小夫子打完大棒,就开始甜枣,“但判卷的是我,我却是要给头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