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谅在调查公司的办公桌前摊开自己做的记录,向惠苒卿一条条汇报,她听过之后没什么反应,直到念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听筒里的女声立刻激动起来:“是谁?再说一遍?”
“夜星。前‘风韵’女性杂志的时尚编辑,霍太太觉得她有可疑?”
惠苒卿确认了自己的名字,手机差点滑进水池,一颗心像是堵在嗓子眼里马上就跳出来。
“你是说我……”双眼放空地沉吟道,“不,不是,是夜星,她还活着,是吗?”
包谅手指点着纸上“夜星”这两个字,沉声说:“对不起,霍太太,前几位幸存者我几乎都可以找到他们八个月以前飞机失事后的相关病例记录,而这位夜星自从被米兰红十字会接收后,就再也查不
到任何线索,我打给当时负责她的主治医生,她说夜星在脱离生命危险后就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男人?什么男人?”惠苒卿迫不及待追问。
“院方暂时不肯透露姓名,不过,她说过,是个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人。”
惠苒卿暗自咕哝:“东方人……”
“霍太太认为夜星有可能是预谋者?可是那位医生说她当时的状况非常危急,是所有受伤者中状况最差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能够活下来,如果她是凶手……似乎有些牵强。”
“她……她不会是凶手,她是受害者。”她正在想办法找出真正的凶手。
包谅听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觉告诉他惠苒卿和这个夜星的关系一定不简单,问道:“霍太太您确定吗?要是您十分肯定的话,夜星这边的线索我会先搁置,再换另一个调查方向。”
“不。”惠苒卿急忙道,想了几秒,语气定然,“我的意思是,我确定夜星不会是凶手,但我希望你能查到夜星的行踪,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还有……查出来那个带走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
自从得知夜星可能还没死的消息,惠苒卿心里难安,借口胃不舒服没有吃晚饭,直接上楼休息,霍昶工作完已经九点半。
他来到床边,手指摸过她的唇,干干的,缺乏滋润,他低头小心翼翼舔了一下,惠苒卿蓦然惊醒,惶恐地看着他。
梦里,她重回那次空难,耳边是振聋发聩的嗡鸣声,求救声,飞机在气流中颠簸不定,迷蒙中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甩出,身体有种强烈失重感,仿佛灵魂已飘在空中,而躯壳先一步坠落。
她以为她马上就会死了的,却突然又觉得窒息难受,睁大眼睛望向四周才发觉原来她是置身在水中,脚下似乎有股巨大的引力在把她拼命地向下拉,夜星曾是美国洲际15—18岁组别的游泳冠军,她只是凭本-能划水求生,与飞机扎进湖中产生的漩涡做斗争。
精疲力竭了,她正要放弃,身体的疼痛再次提醒她,自己仍旧活着,并且平安到了岸边,勉强挣扎地支开眼皮时,她好像看到一张人脸,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望着她的霍昶。
“你怎么会救我?”她没办法思考,从床里“噌”地坐直,直接问出来。
霍昶面沉如水,波澜不惊,眼神却渐渐淡下
去。“你都想起来了么?”
惠苒卿没理他的话,来回一遍遍扫着霍昶。“是你,对不对?肯定是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米兰?还出现在湖边?”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卿,你可能是累了,别乱想,睡吧。”
霍昶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地笑,要从床边离开,惠苒卿捉住他的胳膊。
“我不会记错的。”
“记忆有的时候会骗人,一切也许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卿,你失过忆,所以……”他回手戳戳她的额头,嘴角弯着笑了下,像在玩笑,“这里也许正在出错,你要及时把它纠正过来。”
“我,我……”
她百口莫辩,而霍昶似乎也没打算听,说了句,“你饿了吧,我拿点东西吃。”转身消失进黑暗中。
惠苒卿从床-上跳下来,追出去几步。“霍昶——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实话?”
他的背影僵硬住,缓缓说道:“实话就是,你出事的时候,我的确恰好在米兰出差,但是,你见到我时,我们应该已经在医院了,不存在……什么湖边。”
?
这一晚睡的相当不好,惠苒卿不停重复做噩梦,不停用双手双脚在床上拍打,不停冷汗淋漓,最终,她是在身边那人温暖而紧实的怀里睡着的。
她情不自禁环上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对方胸膛,好像,似乎,可能,她习惯了睡觉时有他的味道在鼻息间萦绕。
等待包谅调查结果的日子相容易熬,惠苒卿无心工作,整天地发呆,霍昶也不勉强,给她放了两天假。
惠苒卿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思绪盘根错节,凌乱不堪,很多事纠结成一团,欲解而终不得。
霍家的事务上,霍昶的态度坚决,指明不让她再插手,甚至为了使她与霍姗、陶若杰划清界限,专门给她弄个项目来做,不管那是出于掩人耳目,还是把对夜星的特殊感情转嫁到妻子身上……而对于调查空难,他似乎有意纵容,因为早在那天她只身第一次到浅沙湾,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来找包谅,若霍昶真的是从前阻止过那些私家侦做探调查的人,这一次为什么不再出手?
惠父惠母那边,惠苒卿一想起来便觉得烦躁,她不确定霍昶是不是其中的知情人,更不确定该不该信赖他。
逛了几圈,还是两
手空空地从商场里出来,脑袋里是空洞而混乱的,面对未知的谜团和将来,她除了等待似乎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