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昏迷这些日子,北方发生大事。
赤夏突袭玄关,而玄关侯因此次送去的粮草均为霉粮,供给不足,一败再败。
世子传信来,明说是宋致做的,他甚至给敌人上好的粮草,可谓是该死至极。
除了赤夏,宋致与南启还有联系,西佑那边或许也有。子厦能感觉到,他们手中能将宋致拉下台的东西越多,他越有恃无恐,宋致就是要让他们拿出证据去抨击这个佞臣。
玄关危急,萧烨白必须得带着他的云都城军去支援,昌宁帝允了,但也正是如此,皇城属于他们的人就更少了。
陛下身边的青鳞卫有一半掌控在宋致手里,有一半才是陛下能掌控的。
宋致在削弱皇城的支援。
正如殿下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回到滁州城,就是因为赤火军在这里,也因为三皇子告知宋致在外养兵,希望殿下前来清除隐患。
不管宋致将要做什么,将来必定一片血雨腥风,届时无论赤夏、南启、西佑与宋致有什么样的合作,他们都会不管不顾,如黑夜中隐匿的狼,北晋夜幕降临时群起而攻之,撕扯瓜分北晋这块肥肉。
李绪聪明,他看得透现在的情况,但他仍旧固执的以自己为中心,他不想就不做。
宋致必须死,而宋致死后,内忧解决新皇登基,必然要解决外患。殿下这些年的战果,无论新皇是否忌惮她,都要让她再上战场。
北晋三面临敌,压力太大,殿下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
李绪不能再这样沉浸在安稳中,他必须得做出决定。殿下从不强压意愿于他人,那么这个恶人就他来做。
李绪听完沉思片刻,许久后才说:
“好。”
伍陆
容清樾第二次昏迷整整昏迷了七天,醒来后怔怔盯着床顶发呆,一句话也不说,混像使了魂的人。
李绪坐在床畔,轻轻搭着她的手。
他知道,她在为菡萏伤心,也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菡萏而伤心。
子厦失去了爱人,此时没有那么多耐性,直言说:“殿下,您‘死’得太蹊跷,云都会有人不相信。为了逼您出现,不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我们没有时间伤心了。”
孔氏一巴掌拍他背上:“殿下才醒,你这小子有点人性会怎样!”
屋子里燃着香,为着掩盖药味,故而浓烈。
容清樾猛然回神吸了一口,咳嗽两声,眼角滑了一滴泪下来,隐入浓密的发间消失不见,若不是李绪离得近,根本发现不了。
她握着的手骤然发力,借着他的力,艰难起身,靠在床头,面上毫无血色。她玩笑说:“阿厦,我伤了一回儿,现在都要受你教训了。”
子厦望着她牵强的笑意,心神大震。
他忘了,菡萏之于殿下,亦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当年悯宣太子离世,殿下未哭,可不代表她不痛。她的身份、她的责任、她的决定让她不能把弱展示在他人面前。实际上,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一片荒芜。
他不应该,也不能让殿下如他一样,伤口还没愈合,就要逼着自己忘记伤痛奔赴自己所处的位置。
“殿下恕罪,属下无意伤您。”
容清樾摆摆手:“无妨。”
“邵群南呢?让他来见我。”
邵群南真真是觉得自己命苦,从万月谷出来,也没吃多少好的,就被提溜着到处跑。这两月多,他的小肚子都消瘦了。
这不,鸡腿还没放进嘴里,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着放在公主面前。
公主的伤口基本已经长合好了,醒来后披了一件暗红色大氅坐在堂中,眼神示意邵群南来给她把脉。
“如何?”
邵群南一改嬉笑,面色凝重地收回手:“殿下用了百解,虽在当时解去药效,却也极重的伤了身体。不知师父如何对殿下说的此药,但在我看来,此药乃大凶毒物。它虽是即时有效,可毒性反扑而来,将难以承受啊!”
“没有改善的可能?”
邵群南为难:“师父研制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进展,我……”
“这样啊,”容清樾喟叹一声,无谓笑笑,“没关系,不管如何,能撑到这一切结束就好。”
邵群南单膝跪地,郑重说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寻找方法。”
滁州城府衙的牢狱,阴暗潮湿,通向里面的窄道两旁亮着些许油灯,实在不足以照明,忽明忽暗之间只觉像是通向地狱的道路。
哒哒哒——
有节奏的脚步声,闷沉、轻盈、虚浮,来了三个人。
眼睑颤动,茗生凭借毅力睁开眼,望向从光明走向黑暗的三个人。
行至茗生面前,狱卒很有眼力见地赶忙搬来椅子让容清樾坐下,子厦和李绪一左一右立在身后。
“能坚持到现在,我很意外。”容清樾还是很虚弱,支起手肘,歪斜靠上去,“还在等你家大皇子来救你?”
一语道破他的坚持,眼睑颤动得更严重,用刑的狱卒没有一刻停歇,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双腿的肉已经被一片一片搁下,只剩森森白骨,可怖瘆人。
以防他就这么轻松的痛死,容清樾着人安排百年老参熬的汤给他钓着命。
“死心吧,他得知你刺杀失败,立刻撇清与你的关系,说,从未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
容清樾双指随意挥了挥,狱卒拿着细丝,细丝的一头穿着针,茗生以为不过是缝肉磨人的手段,当狱卒扒下白骨间他仅剩一点遮那地方的布料,蹲下身一人比划位置,没有过多由于,从左往右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