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凯看了眼沈确,他们都没动。
裴霁将指腹挪移到控制器红色按钮上:“我再说最后一遍,让阮妤上船!”
“沈确,我向你保证她……”
“不可能!”沈确眸色愈发红,“你让我眼睁睁看她送命?!”
“一旦裴霁摁下按钮,岛上所有人全部没命,你可以自私到不管别人死活吗!”郑文凯再三保证,“狙击手已就位,你信我们一次行吗!”
他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艰难的决定却要他亲口诉说,阮妤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将他就地淩迟处死,搭在扳机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额间溢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眉尾滴进眼里,火辣辣的疼却无暇顾及。
“郑文凯,她是我的命!”
“……我知道,”郑文凯摸上耳边对讲,“準备行动。”
郑文凯亲自过去準备将阮妤送到船上,“尽量让他从躲着的地方出来,方便狙击手瞄準。”
“嗯,”她舔掉唇上血珠,温声道,“如果真有不测,告诉他,以我一人命换所有人平安,这笔买卖不亏。”
郑文凯替她解了绳子,这句遗言让他没法接,刚答应过沈确一定护她平安,而当事人却奔着死而去,沈确若知道怕是会直接开枪弄死裴霁。
依照裴霁之言,阮妤必须双手举高至头顶,慢慢过去,期间不能有任何异常举动,也就是说除了走路什麽都不可以做。
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在缩小,阮妤甚至可以看到裴霁脸上阴沉可怖似暴风雨来临前乌云阵阵,而他的身旁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裴作权,白汉梁半边脸都是血,已被开船的人控制。
“上来!”
她慢慢放下手抓住登船的扶手,按照他的指令一步一步上了船。
裴霁朝开船的男人发号施令:“把枪给她。”
男人把枪递给阮妤。
“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朝沈确开枪。”裴霁让男人替她把枪上膛,“快点!”
阮妤握着枪迟迟没动手,她知道裴霁在她身后,不能有任何异常举动,只能僵硬身体背对着他回话:“我不会开枪,我没学过这些。”
“没学过是吧?”裴霁笑了笑,朝郑文凯喊话让他把沈确送到船前,“近距离打中概率更大,阮妤,别让我失望。”
随着沈确身影越来越近,彼此相望,却各自都有无法言明的悲痛。她轻轻转动眼眸,瞥了眼斜后方。这是唯一可以做的动作。
裴霁催促的声音再度传来,阮妤只能擡手握住枪。人生第一次枪口对準的不是坏人而是爱人,何其讽刺。
裴霁已近乎疯狂,一想到沈确倒下而开枪的人是他在意的人,心里的兴奋快要抑制不住,死死盯着阮妤继续发号施令:“我数三秒,时间一到,你不开枪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三、”
“二、”
“一……”
嘭——
与一声一同出现的还有枪声。
阮妤身体躲闪的瞬间,刚好让出裴霁躲藏的位置,沈确快速出枪对準裴霁右手,成功打掉控制器。局面霎时反转,郑文凯及其他人第一时间沖向船。
裴霁右手受伤,控制器被抛出一段距离,忍着手上的痛闪身到座位后方且,在郑文凯赶到时衆人以最快速度掏出手机,摁下数字一,将手机掷了出去。
郑文凯看到他异常行为,有东西抛到了甲板上,他翻过座位,下去寻找,东西刚好掉在甲板边沿,走近后才发现是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奇怪的是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接,他刚想挂断电话,时间已到拨号自动停止。郑文凯将手机收好,记下这串号码,给此次行动的组长发了过去,并说明是裴霁拨通的号码,希望他们能查一下使用该号码的人是谁。
“郑队。”
船上的人在叫他,郑文凯原路返回,只见裴霁狼狈地靠在那儿,额头和唇角都是血,沈确看来是下死手了。
郑文凯过去拉住他,低声劝说:“留口气,我还得把人带回去交差。”
沈确忍下一枪崩了裴霁的沖动,瞥郑文凯一眼,他能动手出气郑文凯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没阻拦,诚如他所说,此次任务尽量留活口,裴作权生死未蔔,要是裴霁也没了,上头责问下来他们也要给个说法。
郑文凯知道他听进去了,朝队员招招手,两人过来直接铐上裴霁手腕,强行把人拽起来準备押下船。
途经阮妤身边,她身上披着沈确的外套,双膝因躲闪剐蹭到船上堆放的铁皮箱,沿边锋利,运气好点破点皮,运气差的就像她这样,鲜血涌出,沿着小腿肚蔓延进鞋里。
她能感到眼前暗下一片,不用擡头也知道是裴霁,本不用搭理,但他偏偏执拗地站住就是不肯走,任凭押送的人如何使力也要把话说完。
“阮妤,我告诉过你,骗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快走!”押送的男人用力往前一推,“都阶下囚了还放狠话!”
这一次,裴霁没有反抗被人往前一推乖顺地走了,阮妤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髒搏动越来越快,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和她玩笑,那句报複的话,就好像已经在路上了……
膝盖传来一阵刺痛,阮妤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沈确正用棉棒替她清理伤口,旁边放的是一个不大的医药箱,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擦碰伤,应该是从船上找到的。
“你胆子太大了,刚才只要我慢一秒,情况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看她疼得一直动,沈确左手稳住她的小腿,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右手力道尽量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