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爸,到时候我给您当向导。”
白音一直跟在白长黎身后,装出一副“其实不想来”的表情,见此状,竟还有些说不出的温馨——怎么感觉这对父子,有种冰释前嫌的亲密感?
“阿音,你没什么要跟陈翊讲的吗?不是特意过来送行的?”
这话听得白音心里一激灵,有话也没话了。
还好陈翊向来周全,看出她的尴尬,索性认真补了句——“阿音,明年暑假回来,我再陪你打网球,那次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吗?”
他还记得这事呢?
白音忍俊不禁地点头,“那……明年见吧?”
说这句话时,她是真的以为明年会再见,也是真的以为明年她会和陈翊继续去打网球……
直到她高考结束,那个原本该要狂欢的盛夏,忽然沦为一团散沙。
她的无忧无虑彻底被亮了红牌,白长黎去世了,她被陈菁云赶了出去,夏鸿安排她去了都……
生命的急转直下,总是伴随着各种突如其来的巨变。
她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至少,现在的她终于有了选择,也终于有了其他可去之处。
象牙塔的日子或许令人留恋,但日复一日的平静,只会换来终将破灭的焦躁麻木。
是时候冲出去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了,白音。
坐上去都的航班时,除了夏鸿、夏明彻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换了号码,迁了户籍,一切都是崭新的,连生活和城市都是崭新的。
落地都后没多久,她心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通讯录里,最初只有夏鸿父子两个人,她望着那空落落的名单,突然想起来,或许有一个人的名字,也可以出现在那里面……
但很快,她便苦笑着摇头作罢了。
没有了白长黎,他们之间仿佛也不该有任何关系了。
她虽怨恨白长黎对她的疏忽,心里却始终不会背叛白家。
而他也一样吧?不会背叛他母亲。
坐在地铁上,疾驰的车厢将她短暂地带出隧道,她目睹着夕阳鲜艳却被风沙朦胧。
正如时下的她一样,渴望冲破那层细沙。
她忽然想到了那张照片,经此一事,陈翊还会将“她”继续放在皮夹里吗?他还会喜欢“她”吗?
她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干脆锁了屏,昏昏沉沉地倒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了过去。
那时候的她不会知道,大洋彼岸的陈翊早已回到丰海,却在了解了真相后为了她与自己母亲顶嘴,却依旧无法挽回和改变现状。
她也不会知道,在那些日子里,陈翊对她和白长黎又是多么愧疚遗憾,多少次想要撕掉那张照片,又多少次在看到那张脸后,还是那样舍不得。
她更不会知道,当自己正式接管慕白集团那年,他望着密密麻麻的财报数据,听着不同的建议和指摘,他又是如何麻木无奈,他不经意间会设想,阿音,如果你来做这个位置,或许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吧?
但是陈翊,你也不会知道,在我离开丰海的那四年里,我曾多少次想问夏鸿:“陈翊现在还好吗?”
但我看到财经新闻,你应该过得很好,至少比我好,我应该恨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拿捏这个“恨”,你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感觉吗?
大学毕业,夏鸿忽然拉我入局,我起初犹豫,拒绝了他。
直到我回到丰海,看到你对我念念不忘的样子,我才忽然有了那个邪恶的念头,但那个念头最深处包裹的,却是我那颗躁动已久的心。
我对夏鸿提议:“我别的也不会,不行就美人计吧?”
可到头来中计的人,却是我。
这是我设的局,想要困住你,但没想到,你竟然心甘情愿被困在里面,更加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自己也跟着困在了里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阴差阳错,才能让彼此在这般险象环生中选择相爱?
我不知道。
但我明白,若生命本身是一场角逐,那么选择你作为我的同盟,是我早在自己都不知觉间决定好的事。
多亏了这场局,才让我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