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一个在意他人心情的人,这和他天生冷漠的性格有关。然而盛愿却是例外,他的心情变动时刻牵连着牧霄夺的情绪。
牧霄夺敏锐察觉到盛愿低落的情绪,望着天际惨淡的黑蓝,声线轻柔的问:“舅舅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家小朋友了?”
盛愿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好懂的人,牧霄夺的只言片语,就能一针见血的刺穿他的孤单心事。
他不自然的垂下头,轻声喃喃:“……没有人欺负我。”
盛愿的声音明显很不对劲,牧霄夺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温声关切,“舅舅最近太忙,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你。要是有人敢对我们阿愿不好,一定要及时和舅舅说,靠山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知道吗?”
盛愿闷闷的“嗯”一声,“我真的没有被别人欺负,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惹我。”
牧霄夺淡淡的笑,心脏却始终不上不下的悬着,“那就好……如果阿愿能对舅舅更理直气壮一些就更好了,我们之间,本来也不是什么生分的关系,对不对?”
这种无理的要求,盛愿还是第一次遇见,诧异的问:“要怎么理直气壮呀?”
“阿愿打这通电话,是希望舅舅早点回去陪你吗?”
盛愿又被戳中了心事,他怕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对舅舅耍赖,咬得唇瓣微微塌陷,不肯出声。
牧霄夺谆谆善诱:“如果你是这么希望的,就直接说出来,没关系,舅舅永远不会拒绝你。”
盛愿愣了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在面对自己时,总是拥有无尽的耐心。
牧霄夺想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是,对他好,需要理由。
他不太懂,像他这样脆弱不堪又敏感多疑的人,真的值得这份珍惜吗?
盛愿颤着瞳仁,目光飘忽不定的上下浮落,期期艾艾的开口:“那……我想要您早点回来,我给您做长寿面吃,还有礼物想要送给您,好吗?”
越说越小声,声音软绵绵的,像蛋糕店里刚出炉的恰巴塔,牧霄夺的心脏好像软软的塌陷下去一块。
“好,我也想快点见到你。”他说。
盛愿耳根一热,嗫嚅嘴唇说不出话,匆匆忙忙挂断电话,脸颊的热意直直蔓延上眼底,扩散至耳尖,把那小片皮肤烫得通红,像飞上了霞。
干嘛总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怪难为情。
比起牧霄夺无穷无尽的温柔,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失足沦陷的体贴,盛愿此刻却更希望他能对自己冷淡一些。
或许那样,他就可以少些留恋,坦然决绝的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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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白夜空中散落繁星,树云暗影中透出星辰微光,夜深寂静时刻,佣人们都已经纷纷歇下。
盛愿轻手轻脚来到厨房,四下里寻一圈,熟悉各种调料的位置,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一份现成的手擀面。
说来惭愧,盛愿的厨艺虽然很了得,三菜一汤没问题,但与面粉打交道是他的短板。
他总掌握不好添水加面的分量,只知道面多加水水多加面,反反复复,经常把自己气个半死。
这是他今早让厨师刘叔提前擀好的,可以直接拿来用。
盛愿估摸着时间,想着舅舅应该快回来了,就开始起锅烧水,待水煮沸,往锅里面下面条。
他用筷子搅和着面条以免粘连,又时不时攀缘着窗向外眺望。
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后,盛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回到餐厅,他本来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又被这阵香气勾的肚子咕咕叫。
盛愿善于等待,他静静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的望向庄园前笔直的长路,明明空无一物,却令他心潮起伏,仿佛有条鱼在他的身体里面钻来钻去。
外套口袋里的小方盒一直在硌他的肋骨,尖锐的,棱角分明,存在感似乎比心跳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