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牧霄夺的生日。
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家族都会为他筹备一场盛大的晚宴,而所谓的庆贺宴会,本质上仍然是满足成年人某种社交属性的手段和场合。
牧霄夺对此一向疲于应付,阻拦也无用。
盛愿没有收到晚宴的邀请,独自一人留在壹号公馆。
牧霄夺刚下飞机不久,便匆忙赶赴晚宴,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比他本人更早见到盛愿,这让他颇为无奈。
白日寂灭,空洞的黑色天际亮起盏盏星光,半山腰的庄园酒店的灯火和晚星交相辉映,让人无从分辨。
劳斯莱斯幻影徐徐停靠在庄园前,除了面容严肃的司机,没有任何人走下车。
车内昏暗,没有四季,只隐隐可见那条流光溢彩的鱼尾长裙裹着她窈窕的身子,几千颗手工缝制上去的碎钻在黑暗中斑斓结合与撕裂,如一空繁星在万花筒中摇晃。
牧霄夺坐在后座,身着周正熨帖的黑色西装,面容锋利而俊逸,漆得像墨的眸仿佛吞噬了一切情绪,以至于他的声音也挂上了素有的寡冷。
即便对祖父承诺过,他也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底线,去随便利用别人的感情。
他如实向Rosie说明:“如果留在这里让你感觉到不适,可以直接对我说,我会亲自去和祖父解释,你不需要勉强自己来陪我逢场作戏。”
Rosie抬手绾了绾碎,温声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您演给老太爷看的戏……不过,我并没有觉得很勉强,如果不是您当年力排众议,给我父亲的公司投了一大笔资金,我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晚星流转下,Rosie小姐一双清凉如水的眸顾盼生辉,淡然轻笑,“相反,是先生您不要觉得有负担,这出戏,我愿意陪您演。”
华丽的垂苏顶灯下,牧霄夺和Rosie一同出现在宴会厅。
这两人容貌出众,放在一起极为养眼,瞬间成为了在场众人的焦点。
牧霄夺兴致不高,甚至可以算得上差,周遭低气压弥漫。
与他交谈的人不断,更有几名商业合作者邀他共饮,而他杯中深深的酒面却始终未下去分毫。
“先生,要不要把尾戒摘掉?”Rosie轻声询问,“做戏要做全套嘛,这样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今日晚宴,鱼龙混杂,负责替老太爷监视的眼睛更是无孔不入。
牧霄夺深知祖父生性多疑,漠然垂下眸,将尾指的素圈戒指轻轻摘下。
Rosie说:“我帮您收起来吧,我的包里恰好有放饰的小盒子。”
牧霄夺刚想说不用,倒扣在桌沿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他随手将戒指搁下,翻过屏幕低眸扫一眼,立刻起身,和Rosie颔致意后迈步离开。
Rosie偏头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男人素来寡淡的眼眸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该说是欣然、愉悦、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看不分明。
牧霄夺独自走到偏僻无人的露台,身形融入寂落的黑暗,在盛愿挂断前接起电话。
他将手机贴近耳侧,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喂?”
听到盛愿的声音,牧霄夺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手臂撑着护栏,说道:“等你这通电话等了一晚上,终于舍得打给我了。”
“舅舅在等我给您打电话吗?”
盛愿独自窝在花园的白色秋千椅里,漫无目的地望着低矮萧条的玫瑰园,听见男人低沉应了一声,又问他为什么。
“还不是怕某个小哭包觉得委屈,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牧霄夺打趣他。
盛愿弱弱反驳,“我才没有呢。”
“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舅舅打电话?”
盛愿手里捻着片叶子,指尖染了几道草绿的汁液,温温吞吞的说:“嗯……我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没有催您的意思,您不回答我也没关系……”
话落,牧霄夺眉心稍有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