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临从学校直接过来,身上还穿着自己那件纯黑色棉服,敞着的衣襟里是一件淡蓝色毛衣衬得人干净极了。
曲淮被驳了面子也不觉得恼,毕竟是跟过边榆的人,有点脾气是应该的。
若换做从前,曲淮或许还要顾及一下边榆那个疯子,可如今边榆的婚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对方可是苏家正经小姐,即便是边榆也不可能再要这个酒吧少爷了。
边榆玩过的人,啧。
一想到这,曲淮变得无比兴奋。
他轻笑一声,手指不动声色地比了个动作,其余人心领神会迈小半步,不知不觉间将谢之临围在中间。
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曲淮却还要装,做作地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听说你在这卖酒?这样,你今天陪我喝,能喝多少我开多少,怎么样?”
边榆从宴会上出来时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好在风停了。
院子里精心设计的精致如今只剩下厚厚的白,别说是绿植了,连条路都看不见。边榆今天只穿了薄薄的两件,西服衬衫压不住冬天的冷,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淡红,边榆叼着烟吸了吸鼻子。
宴会如今已经进入后半场,话题基本上就围绕着苏家和边家的婚讯,虽然只是苏家老爷子的简单一提,也并不是正经订婚宴,但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所里公布,足以说明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周围早有安排好的记者对外公布此事,场内其余人在短暂的惊讶后开始各怀鬼胎地恭贺着。
苏家虽盛,却也没到一家独大的地步,可是有了边家那就不好说了。
婚讯公布前边博义一直拖着边榆,不远处的人群里还隐匿着几个安保,提防着边榆暴走,可是另边博义意外的是,边榆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而这份意外的平静让边博义心中很是不安,却又没办法在这个场合里拉着边榆问清楚。
会场热热闹闹吵得头疼,边博义不可能一直待在边榆身边,在确定边榆不是盘算着玩个大的,后来就懒得管了。
院落廊下,边榆正把玩着烟盒想事情,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
难得地安静被人打断,边榆笑了一声:“跟着我出来不怕别人看见?”他冲着旁边吐了口眼圈,很没礼貌,也很烦人。
对方果不其然地皱起了眉头,但基于礼貌没有多说,见边榆无动于衷地回头看向前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只是见边少似乎心情不太好出来看看,如今也算是自家人了,被撞见了也没什么。”
边榆心中嗤笑,面上装傻:“谢谢三爷关心。”
烟头忽明忽暗,苏珉弢许久不言,边榆也不出声,天边的光线已经变成灰色,头顶的雪花不厌其烦地下着。
最后还是苏珉弢先行开口:“边少如今确实沉稳多了,我还以为边少这么被人算计,怎么也得发一通火气。”
其实没什么可发火的,细想一下就知道这场宴会上的猫腻,苏珉沅特意送来的请柬,苏芮安的发难,那日赛车场里方君睿的提醒,还有今天程宗崇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说不清是不是嘲讽,边榆哼笑一声:“原来我这个当事人是唯一一个被瞒在鼓里的,怪不得三爷一早就准备好东西跟我套近乎,我还以为我如今人格魅力这么大,三爷是想泡我呢。”
“边少说笑了,边少什么人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在您身上动这些歪心思。你我都是骄傲的人,也容不得其他人在头上撒野。”
这话一语双关。
进退维谷的话边榆从来不接,他不喜欢被别人拿捏,所以在遇到陷阱之前通常直接闭嘴。
你随便叭叭,你看我接不接茬。
于是苏珉弢原本想以此做引的念头落空了。
苏珉弢倒也不急,接着问:“不知道边少看没看我之前送给您的礼物?”
边榆就好像聋了似的,自顾自地抽着烟。
苏珉弢:“边少出国一趟当真成熟了不少。”
边榆终于能听见一句话了,笑笑:“仰人鼻息,自然要有所收敛,不然再被强制送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边少真会玩笑。”苏珉弢手里一直端着两杯酒,此时送到边榆面前一杯。
红酒摇晃,香味虽然被冷空气压下去八分,剩下的两分却越过了鼻息先进了眼睛,带着难以察觉的温度炙烤着边榆的双眼,不多时,他的眼底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处染上一点红。
酒是好酒,但也没好到能让边榆眼红的地步,能让他这样失控的是这杯酒上另外一层含义。
“这是我们家特意为了寿宴订的酒,边少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人送去几瓶。”
边榆低着头,苏珉弢虽然没看见边榆的表情,却也能在这份失神里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珉弢此时的笑意比之前真诚多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冲着边榆举起杯子喝了一口,也不管边榆有没有看见,而后说道:“毕竟是我父亲的寿宴,我在外面待太久不好,就先失陪了。”
说罢苏珉弢就要走,边榆却叫住了他。
嘴皮子动了动,叼着的烟一上一下,边榆不舍得扔似的:“这烟还挺贵,不抽完可惜了。”
说着他将酒递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不讨喜,倒是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出神的意思。
苏珉弢没有接过酒杯。
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边榆低头手机。
这时苏珉弢忽而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与边少说了,若是边少不忙,不如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