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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一分為二。

這是藏器衛的習慣，要找一個渾身上下最隱秘的地方，將秘制的毒藥藏在其中，以備不時之需——而這個毒藥，其實並不是給敵人用的，更多時候，打開它的時候，也是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刻。

6亦衍眉梢微揚望向我。

我小聲解釋，&1dquo;殿下，你在這裡藏些救命的丹藥什麼的，豈不是方便？”

他笑了，對著我微微屈下膝，&1dquo;那煩請你給我戴上吧。”

我繞到他身後，踮起腳尖，將簪子輕輕插進了他的髮髻中，又退開兩步，看了看，&1dquo;平日戴一戴倒是合適，不過終究還是太素淨了。等下回，我再送你一個華麗些的。”

他伸手摸了摸，良久，才道，&1dquo;這一支足夠了。”

小酒館的燈光有些昏暗，店家坐在一旁打瞌睡，他隨手扔了塊碎銀子，&1dquo;老闆，買兩壇酒。”

店家掂量了碎銀子的分量，喜笑顏開地遞了兩罈子酒給6亦衍。

我怔了怔，悄聲問，&1dquo;殿下，你還沒喝夠？”

他在我眼前晃了晃酒罈子，&1dquo;不夠。”

他提著酒罈子出了門，輕輕呼哨一聲，一白一黑兩匹馬歡快地從街道另一頭跑了過來。我摸摸小瀧的腦袋，&1dquo;殿下，去哪裡？”

他翻身上了馬，&1dquo;跟我來。”

結果這一路就跑到了東城門。

北庭人圍攻了近三個月，三個城門皆已破爛不堪，唯有東門因為所處位置，易守難攻，是唯一一個不需要修繕的城門。

疾馳至城門下，城門的守衛並未因為大戰的結束而有所鬆懈。相反，6亦衍治軍極為嚴格，我二人尚未靠近，便已經被團團圍住。

6亦衍在普通士兵們心中，便是天神一樣的人物，只稍露側臉，標明了身份，守衛們便行禮恭敬退開了。

他提著兩壇酒，和我一道上了城門，輕輕一躍，便在城牆上坐下了。

我坐在他身側，拿了一罈子酒，打開，卻沒立刻喝。

他倒是爽快，排開了封泥，仰頭喝了一大口，指著遠方，&1dquo;還記得那裡嗎？”

風聲烈烈，吹得我快要流淚了。

我沉默了片刻，&1dquo;不記得了。”

&1dquo;不記得了？”他側頭看著我，眼神中有著探究，又仿佛有著憐惜，&1dquo;那日後&he11ip;&he11ip;你怎麼回去？”

&1dquo;回去哪裡？京城嗎？”我出神良久，笑了笑，&1dquo;若真是有這麼一天，我不曉得&he11ip;&he11ip;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回去。”

罪臣之女？或是有功之臣？

6亦衍側頭看著我，忽然問，&1dquo;真有那麼一天，你做到了想要做的事，餘生&he11ip;&he11ip;你想做什麼？”

我喝了一大口酒，熱辣辣的感覺，從身體盤旋至腦海中，脫口而出，&1dquo;如果我還能活著，我想去江郎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在小院裡躺著，看雲起雲落，什麼都不用管。”

&1dquo;那你能忘了&he11ip;&he11ip;所有發生的一切嗎？”他探究地望向我。

我一怔，旋即笑了，搖了搖頭，&1dquo;不能吧。”又嘆了口氣，&1dquo;餘生想必無法做到隨心所至了。”我剛說完這句話，又笑了笑，&1dquo;不過誰知道呢？殿下，若是我大仇未報就死了，你會——”

我的話並未說話，他便轉過身，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對我少有這般眼神如刀的時刻，可這一下，真的幾乎將我嚇到了，我便自動吞咽下了後一句話，勉強笑了笑，&1dquo;不是——”

他最終還是收斂了兇狠的神情，仰身靠在了城牆上，&1dquo;若真是那樣，我寧可你什麼都忘了。”他閉著眼睛，仿佛真的醉了，&1dquo;我會替你去做那些事。只要你願意。”

&1dquo;你做不到的。”我學著他的樣子，靠在城牆上，閉了眼睛，仿佛見到了前路上的刀光劍影，&1dquo;你也不必這樣做。”

我的父親，身為先太子的太傅，在儲君被疑謀反時，並未與其割席，反而以文辭斐然的長賦一篇，為儲君陳情。終被視為謀逆，全家處斬。

而彼時，領著皇命而來的，正是六皇子6亦衍。

六皇子是先太子撫育長大的，幼時曾在我家中住過一段時日。很久之後，我才明白，他領命而來，竟是先太子與父親為之籌謀的結果——不過是想要他在這場朝堂的風波中全身而退罷了。

最終在那一晚，我躲在暗處，親眼見到家人一個接一個，人頭落地。我先時嚇得不敢喊叫，到了最後，鮮血漫到我的腳下，我便已經真正的叫不出來了。

翌日，6亦衍悄然回到府上，將我接了出去。

整整一個月，無論他怎麼逗我，我卻都無法再開口了。

他極是擔心，卻又不敢逼我開口，只是每日來陪我用飯，偶有閒暇，也帶我出關騎馬。直到一日，下著大雪，我隔著窗戶，看他在庭院中練劍。

六皇子好不容易從太子謀逆案中脫身，愈發的無人在意。可他身處邊關，似乎並不以前途為意，身邊唯有一支藏器衛，尚且忠心耿耿地跟隨他。

我頂著風雪，走到他身側，他的劍鋒一時間收不住，便往旁側滑了滑，削斷了一小截樹枝。

&1dquo;你怎麼出來了？”他將劍扔下了，撿起扔在一旁的大氅，想要給我穿上，&1dquo;天寒地凍，連大氅都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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