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映在地上,弟弟轻轻拽动哥哥的衣袖,小小声道:“哥哥,他刚刚说娘在金陵怎么了?”
少年眼疾手快捂住弟弟的嘴。
他们自幼过得清贫,食不果腹,后来进入学堂,每月不但有书念,若是书念得好,每月还能分得二两银子。
少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将弟弟拉扯长大,却也养成了弟弟不谙世事的性子。
他轻叹口气,难得严肃,耳提面命道。
“今后这话,再不可对旁人说起,娘也不许说,知道吗?”
弟弟懵懂点了点头。
少年郑重其事道:“回去后,若是周伯问起,就说是我们瞧着南街热闹,多逛了一圈,想为娘亲买胭脂,这才耽搁了时辰。”
两人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中。
二楼的沈烬缓慢收回目光。
……
天色渐黑,明月如银辉,轻盈洒落在檐角。
王府杳无声息,一众侍女穿金戴银,翩跹袅娜。
人人手上捧着各色的罗衣锦裙,珠玉钗环。
遥遥瞧见穿过长廊的沈烬,侍女忙不跌福身行礼:“见过陛下。”
为的侍女在明窈身边服侍,自然知晓沈烬的规矩。
她屈膝,细细将明窈今日出府之事告知沈烬。
一字不落。
明窈在胭脂水粉铺子看了什么,买了什么,又买了一竹篓的茉莉花手链……
沈烬淡淡听着,一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侍女说了半日,也不见沈烬有所动作。
她战战兢兢,还以为是自己今日做错事:“陛下,奴婢……”
沈烬抬袖,示意她噤声。
他一手负在身后,扬望着眼前紧闭的槅扇木门,那是明窈的住处。
侍女悄声道:“娘娘今日
走了一天,回来后吃了药就歇下了,不让奴婢叨扰。”
瑞麟香无孔不入,重重青纱帐幔低垂,月光透过纱屉子,明窈倚着青缎迎枕,如蝉翼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
浓密纤长。
描金漆木案几1上摆着绣了一半的香囊,明窈的女红还是毫无长进。
半个香囊捏在手中,逐渐变了形。
沈烬眸色一点点变冷,他转,目光幽幽落在榻上的明窈脸上。
他悄声踱步过去,轻坐在榻边。
如炬的目光如影随形落在明窈脸上。
更深露重,苍苔浓淡。
明窈眨动眼皮,甫一瞧见榻边的漆黑影子,明窈猛地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去。
惊魂未定。
帐幔不曾挽起,沈烬隔着帐幔坐在榻沿,闻言,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轻轻抬起。
隔着帐幔和明窈相望。
他声音轻轻:“……醒了?”
声音一如既往,然明窈还是敏锐察觉出不对劲。
她轻挽起帐幔的一角,月光还未照入,明窈一只手忽然被沈烬紧紧捏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明窈的手腕,隔着层层帐幔,沈烬一双黑眸平静晦暗。
捏着明窈手腕的力道逐渐加深,似是要捏断明窈的手腕骨。
沈烬眼中冰冷森寒,彻骨的冷意遍及明窈四肢。
明窈倒吸一口气:“陛下,你……”
沈烬手中力道并未减轻,他声音沉沉,一字一顿:“明窈,我是谁?”
明窈胆战心惊,白皙手腕上勒出道道红痕,骨头似是要被捏碎。
帐幔外,沈烬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明窈身上,不怒自威。
漆黑的光影落在沈烬身上,明窈疼得面目扭曲,几1乎分不出神去看沈烬,只能依稀瞧见沈烬握着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