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没多久,康熙就回来了。
见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盆兰花,便笑道:“你若是喜欢,朕便让人送到永寿宫。”
仪敏回头看他,摇头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臣妾养不来花花草草的,前些日子才养死了一盆茉莉,可不想再糟蹋这兰花了。”
“一盆花而已,不值得什么,”康熙走上前去揽着她
的肩,语气柔和。
他说道:“保成前些日子玩闹,还把朕近日最爱的两盆墨兰给当草拔了,朕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几盆花花草草而已,本就是供人解颐的,难不成还真当宝贝供着。”
康熙说这话的本意,或许是好的。
但是现在仪敏一听到太子浑身不适,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卓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
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她知道这件事不该迁怒于太子,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陷在一种后怕的情绪中——若是卓沅没有挺过去怎么办?若是她感染上的是重症天花怎么办?若是伤了寿数怎么办?
等等等等。
这些问题天天盘桓在她的脑子里,有时候连梦里都是这些,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要点安神香才能睡着。
这件事在她心里,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过去,不愿和解,也无法原谅!
而谁都无法否认的是:太子是一切事件的起因。
赫舍里家族对卓远下手都是为了太子。卓远差点被算计去了性命也是因为太子。
曾经因为仁孝皇后的缘故,仪敏对太子很是心存怜惜的,偶尔在乾清宫见一面,也是嘘寒问暖,处处体贴,每逢太子生辰,她都是四季衣裳鞋帽袜子的送全套,件件精心。
彼时,她是真心心疼这个生下来就没有额娘的孩子,也是真心为他以后的下场忧心。
可是当初因
为仁孝皇后而生出的喜爱,如今却也因为赫舍里家和卓沅被收了回去。
她不至于会对太子做些什么,也明白他一个奶娃子什么都没有做,但心里却实在亲近不起来了。
就那样吧。
“太子年幼,爱玩闹些是正常的,臣妾却不小了,再者,臣妾也并不爱这些娇贵的花,倒是前些日子佟妃送给臣妾一盆绿松,臣妾瞧着喜欢的很,也容易养,皇上若是真心要送,不如把您书房里摆的那盆绿松送与臣妾吧。”
康熙大笑,“你尽会挑朕的好东西,”
那盆青松是江南总督今年五月供上来的万寿节贺礼,落到康熙手上才一个多月,正是稀罕的时候,日日都是要观赏。
仪敏偏头笑道:“皇上不舍得?”
为她扶正簪子,康熙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通报声:“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梁九功身后跟着一位身形微胖的太监,两人脸上都挂着喜意。“皇上,刚刚钟粹宫传来消息,荣嫔娘娘有喜了。”
仪敏连忙和众人一起恭喜皇上,还很上道的让康熙不必管她,自去钟粹宫看望荣嫔就是。
康熙稍微犹豫了片刻,便很诚实的走了。
目送他的车辇远去,仪敏目光悠长。
——老三来了。
……
傍晚,乾清宫后殿。
忙碌了一天的乌雅思莹回到屋内,和她同屋的章佳诗韵已经替她打好了热水,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担忧道:“姐姐可回来了,怎么样?今日嗓
子可好些?”
连饮了三杯蜜水,乌雅思莹这才哑着嗓子说道:“还好,只是不能大声说话,好在温妃娘娘为人一如宫里传闻的温和慈善,倒也不曾为难。”
“那便好,”章佳诗韵松了口气,又忿忿不平道:“都是戴佳贵人,非要让姐姐给她念书,还一念就是一个时辰,连口水都不给喝。”
乌雅思莹低头不语。
她倒并不如何在意戴佳贵人,毕竟作为官女子去侍奉那些有名分的嫔妃,任何刁难都是可以预料的,她早就有准备。
她只是又想起了今日所见的温妃娘娘,她在乾清宫伺候近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在皇上面前也能那般举止闲适自在的嫔妃,让她不觉心生羡慕。
她压着嗓子说道:“原先宫里传闻温妃娘娘性情淡泊、与世无争,我还不信,只觉得这宫里哪儿会有这样的人,今日一见,到觉得传闻未必不是真的。”
章佳诗韵给她又续了一杯蜜水,闻言笑道:“姐姐说的我心里好奇极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