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蕊儿讲了一个老套又悲惨的故事。
父亲走后,赵蕊儿意外滑胎再难生育,紧接着就是赘婿上位,族老逼迫,家产被吞……
碍于誓言,赵鸿运确实没有纳妾,但他寻花问柳,养了不知多少外室,每次一不高兴,就会殴打赵蕊儿,打得赵蕊儿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怎么可能不恨!”
赵蕊儿擦擦眼泪,眼睛里迸出强烈的恨意。
“这个败类!言而无信、口蜜腹剑,享了当家的福,又不善经营,只会拿钱挥霍,对民妇动辄打骂……”
“就算今日各位不来,民妇也是要去一趟官府的。”
赵蕊儿朝着杜明启盈盈行了一礼,眼圈还是红红的,眼里的恨意已经不见了。
“杜大人,今日已是七月十二,再有三日,就是中元了,民妇想领回亡夫尸首,在鬼节之前,送亡夫下葬。”
如果想赶在中元节之前,停灵一日,下葬一日,确实需要提前三日把尸首带走。
赵蕊儿表情苦涩:“不瞒大人说,我……我并不想让这个畜生回家。”
“他生前就凶悍,又是横死,在头七的日子里,又含了个中元节,中元节鬼门大开,万一……万一他要是真的回来了……”
“不能让他回来!”
说着说着,赵蕊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经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双臂环于胸前,紧紧抱着自己。
仔细听,还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民妇……民妇已经想好了,停灵一日,七月十四下葬,然后……然后找个道士,七月十五在家中做法一次,等他头七那天,再做法一次,确保他不会回到家中。”
“你倒是狠绝!”霍之麟把手里的瓜子一扔,乐道:“既如此,你何不直接找个道士给赵鸿运的墓葬上做点手脚,确保他回不来的同时,让他死不安宁呢?”
“民妇虽说恨极了他,但他到底是曾给过我一段快乐时光……他死的那样凄惨,我再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哎……”
赵蕊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民妇确实做不到……就此一别,于我而言,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赵蕊儿身上流露出来的伤感与惊惧都真真切切,十分浓重,杜明启和霍之麟都被感染了,表情都有些不忍。
霍之麟拍拍杜明启,小声问:“怪可怜的,反正咱都验过了,不行……那尸体让她带走吧?”
杜明启虽说同情,但到底没失了智,尸体能否放归,还是要看仵作。
“温仵作?”
问题抛到了温卿卿身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温卿卿。
但温卿卿良久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以极慢的速度,从下到上将赵蕊儿扫视一遍,黑色的瞳孔似深潭,清楚地倒影出赵蕊儿的样子。
从温卿卿身上蔓延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赵蕊儿顶着温卿卿带来的压力,被她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目光看着,只觉得自己的秘密都要被看光了。
她下意识就想躲开温卿卿的目光,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忍住了躲开的欲望,鼓足勇气直视着温卿卿的眼睛。
她眼里的不安一分没少,但不游移了。
温卿卿看了赵蕊儿良久,忽然冒出一句——
“你知道是谁下了手。”
“你想保护她。”
温卿卿说的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懂。
青天白日的,赵蕊儿吓出了一身白毛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