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吹动着窗台上的灰布,出啪啪啪的猎猎响声。
透过月光,往外看去,蓝白的黑幕随着视线往远处逃逸,浓郁的黑色笼罩在万事万物头上,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在确认外面真的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后,方知有颇有些嫌弃的捂着口鼻,望向有话要说的福生道“怎么了?”
一路行来,福生的脸色其实很是阴郁,当然,一方面是福生并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经历了今天这一系列事情,难免人心有些惶惶,不安也是正常。
思量片刻,福生从怀里摸出一颗浑圆的黑色珠子。那通体漆黑的墨色圆球,上面流光溢彩似乎藏着一个小小世界。
“这是?”方知有眼睛一亮,他虽不知这珠子的来历,但光是品相亮出来就知不是凡物。
但见福生将珠子收回袖口,他一脸严肃道“这是从一盂的神魂里凝聚出来的,如果不是你给我的那柄剑,恐怕我也没觉察到。”
提到我的事,方知有明显的有些犹豫,他抿着嘴看了看福生收起珠子的手,道“一盂真的是妖吗?”不过话说出口后,他连忙又补了一句“不重要了,现在有办法救他吗?”
“这也真是我要和你说的。”福生轻声道“我曾进入过一盂的识海,里面已经被烧的空无一物,只剩下一抹残影。而这就是那抹残影中蕴藏的带有一盂神魂特性的凝结。”
外面的脚步声打断了福生的话。透过门缝,方知有朝外张望了会儿,见两个道童交谈着越走越远,这才听见福生继续道“我与那导致一盂失控的异火交过手,差不多可以肯定对方是和神皇派有很深的联系。你有没有印象,早年神皇派捕蛟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甚至朝廷都不得不出面。”
始终皱着眉头的方知有思索道“听说过,好像是为了一件镇物吧,难道这和你手中的珠子有关?”
福生点点头,随后二人开始了推测。
“神皇派的镇物需要蛟龙或者说龙族的某些特性来镇压,作为妖族里的异种,一条蛟龙的价值都远远不可估量,而神皇派为了那件镇物手中的蛟龙定然不再少数。这样一股财富恐怕任谁也会心动。”方知有顺势往下推测。
福生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他继续先前的思路道“异火是某件东西的变体,而我手中的这个严格来说只是一部分的阴火。这件事情甚至和几十年前神皇派的衰败有关。”
而说到这里,方知有疑惑的看了福生一眼。福生一时间竟有些愣,过了几秒,他才抱歉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方知有摇了摇脑袋,他自嘲道“我就是一游方术士,哪比得了你们这些宗门子弟。快说说,都生了些什么。”
福生顿了顿,似在整理思绪,片刻他开口道“几十年前,神皇派山上生了一次规模空前的爆炸,据传整个大珠峰的峰顶都毁于这次余波中,现在这个已经比之前要矮许多了。那场事故下,神皇派元气大伤,老掌教张玄真身负重伤,整个一字辈几乎全员覆灭,而参与其中的正字辈弟子也死伤大半。其中内情没人知晓,据推测可能和那条天阶或镇物有关。”
福生话毕,方知有神情破有些严肃道“也就是说,神皇派真有一条天阶?”
扬州城外,仙山上有玉石天阶这件事早成了南北都知晓的神话传说,当然也有人尝试去验证一下,其结果也总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而不被人所得知。
方知有当然也是听过这个传言,此刻再从一位有名望的道宗弟子口中听说,越的觉得,这件事真实可信。
当然,对于方知有的奇怪思路,福生并没有顺着往下走,而是继续自己的话衍生下去。
“那场爆炸的根源有可能就是这个珠子的本体导致的,这个叫混元阴火,而对应的自然是混元阳火。我在史册里见过,千年以前,纵横天下的盖世妖王手里就曾有过一串,名为混元天珠的法宝。”
这等秘闻听的方知有是一头雾水,但随着福生的深入,勉强跟上节奏的他,顺着思路往下去想。
“那混元阴火应当被他人所盗取,这从那枚珠子上的气息来看,其中还裹藏有其他二人,一个混乱狂躁,一个虚幻安静。”福生闭起眼仔细回想着自己得到这枚珠子时的感觉。
风声在这一刻也变得静止了下来。
“黑莲”福生抬起沉重的眉头,而望向他的方知有则早有预感道“这次来的肯定不止一位坛主。”
…
位于大珠峰后侧的一处偏僻小径,那里交通闭塞,道路支离破碎,似一处天然的孤岛。而只身出监房的金正松满脸凝重的望向散布于四周那近二十个模样相同的诡异女子。
冷琉璃,或者说她的分身们从四面八方包夹而至,在这过程中神皇派的预警机制完全是不起作用。
面对人数众多且实力高强的傀儡,一位退守到正门前的青衣道士强压住心头惧意,对着身后的正衣道长说“师傅,阵法支持不了太久,您先带着那妖女的本体走,不能让她再重新活过来。”
劲风凛冽,而落在金正松耳里则是一阵阵刺骨的破碎声响。
这座秘密监牢外布防有整个神皇派最坚实的防护,那比之护山大阵也不堪多让的九宫方寸阵眼下正在围殴中一点点的支离破碎。
浊白的浪潮一点一点腐蚀至天顶,至此,金正松这才从恍惚中醒转。
没做犹豫,只一眨眼的功夫,屋舍前再无这位行司殿监院金道长的身影。
随着他身影消失在原地,无数冷眼望着碧波内的冷琉璃们身影也随之化成了浊白,那气浪冲碎阵法将面前的一切冲刷而过。
屋子里,火光噗的一下亮起,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看见金正松那略显狼狈的身影,顾不得礼仪,他从先前地面上丢掷下的黄符中借着火光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