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记:
。
1999年1o月5日。。。。。。。。。。星期二。。。。。。。。。。晴
。
之前明明约好今天早上八点半从学校出的,我在学校门口从八点半等到九点都没碰到一个约的人。许瑞生起得早,他家校门口的小吃店一开门他就守在店里了,如同守门的活“石狮子”,洞悉校门附近的一切。他看我在学校门口等人,就招呼我到他家店里坐着等。等了许久,还是没见有人来,瑞生又建议我去宿舍看看。果然被瑞生言中,卢小芳、江丰和陶然都在宿舍。按陶然和史辉俩平时出双入对、“连体婴”般的关系,他去看史辉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没想到江丰也来了,而徐建没来。
叫齐人、买好水果,到汽车站已经快十点了,坐客车到吴集,下车后又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史辉家。鉴于第一次家访不知如何进行谈话的尴尬,在路上我们几个就说好,看看伤势,坐一会就走。结果,陶然“叛变”了,史辉妈妈一招呼吃饭,陶然就拔不动腿,坐那不动了,非要吃完饭再走。我们几个也只好拘谨而客气地留下吃饭。
史辉家看起来算村里比较富裕的,两层三开间的小洋楼,前面还带个宽敞的院子。房间看着挺敞亮的,里面东西不多,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史辉妈妈是个极度热情的人,可能也有点强势,她在村里弄了个小卖部,做点小生意。史辉是独生子,一看就是在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乖宝宝,他用一只脚“金鸡独立”地站着或蹦着招呼我们,另一只悬着的脚打着石膏、吊着绷带,他妈妈看他一眼说“靠床边坐着!”,他就唯唯诺诺地靠着床不朝我们蹦跶了。他的木讷实在与陶然一对比,显得尤为突出。
史辉的脚伤得不严重,等拆了石膏就可以去上学了,只是可能还要拄一段时间的拐。史辉妈妈再三地嘱托陶然要在学校好好照顾史辉,陶然也满口应承,不知道他答应的事能不能做到。哼!他的话不可信。之前还答应我们不吃饭就走呢。饭后稍坐,赶紧拉着卢小芳和江丰告辞,陶然也不得不随我们一起离开。
。
1999年1o月8日……星期五……晴
。
前两天,卢小芳又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要调回九班去,见我没什么反应,她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询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应该要调回去吗?”我按以前的分析,又跟她把各方面的情况分析一遍,并再次强调不管调不调回去,都要尽快做决定。她又像说不做副班长的时候一样,先抛出个坚决“不”的结论,然后纠结、反复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留在我们班上。说实话,对于她诸如此类的话像“狼来了”一样,我已不胜其烦,甚至会因为这故作姿态的反复纠结,而讨厌她。
过了会,她一脸亲热地笑着对我说:“以后我帮你提高英语,你帮我提高数学,希望我们能互补互助,在学习上能突飞猛进,在班上独领风骚……”看她说得真诚而恳切,我决定暂时抛弃那些厌烦她的看法,继续好好相处。
今天,我借她的摘抄本抄写经典文段,不经意翻到本子后面一些随手写的话,像是在与人交流,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是她的字体。横七竖八排列的句子里有这样几句:“同桌间应该多接触多交流吗?”、“no!”、“答案是否定的。”什么意思?我一头懵、一肚子火,你觉得跟我交流浪费时间就别跟我说话啊?干嘛还老扯着我说要不要回九班?!
稳住!压住火,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生过,把摘抄本还给她,看她之后会怎么做。
。
1999年1o月14日……星期四……雨
。
卢小芳又开始了那场“是否要回九班”的“戏”!这足以应称之为“戏”,实在是演的成分太重,演的痕迹太明显,每场都程式化地逐一重复。我又听到这场戏时,已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使我想到祥林嫂,但又少了对祥林嫂的那份同情。我只把笑挂在脸上,不说话。
她又开始拉着周围每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问:“是应该选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呢?”然后不厌其烦地讲她父亲和她关于文理科班的争论,再然后抛出她的经典之问:“你给我分析分析,是文科班好还是理科班好?”我是大概率、长时间在她旁边的人,她可能忘了,这套故事已经跟我讲过很多遍了,而我给她的分析也已经说过无数遍。我已没有耐性且不屑于跟她再谈论这事,而她还是一会一个主意,一会一个问题地问我。果然,她还是把问题抛向了我,我刻意夸张、故作吃惊地回应她:“没搞错吧?!现在是语文课耶!”被怼后,她转向李文秀,继续讲“她和她父亲关于文理科”的故事去了。
陶然这一阵都很少和我说话,不知是因为我很扫兴地早早从史辉家回来,还是因为别的。他脸上木然,看到我经过就像没看到一样,我也就这样对他。有一次,在卢小芳的“戏”进行到旁人劝她回九班,然后她欣然肯定这一想法自己也说要回九班时,我夸张地笑着附和:“到时候,一定给你开个欢送会!”我的动作和笑声夸张得令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坐在前侧方的陶然也一定看到听到了,他仍旧冷着脸,没有一丝笑,好像有什么伤心事。“想必他舍不得卢小芳回九班吧。”我心里嘀咕。我想对他说:“好好珍惜吧,她要真回九班,你们就没多少时间在一起了!”最终,我没说。
整个晚自习,陶然和卢小芳,两个人都闷闷不乐各怀心事的样子。而我,观察了他俩几乎整个晚自习。你疯了吗?你有那么闲吗?快考试了!把你的心好好收一收,好好学习!
。
1999年1o月2o日……星期三……雨
。
快要期中考试了,各门课都还在赶进度往前上,还没开始复习回顾,只能自己课余抽空复习前面学的内容。在大家各自都专注在习题中时,卢小芳突然不明不白地说了句:“我想换个环境。”然后就拉着孙艺婷调了位子,接着她又辗转调换坐到张婷旁边。坐了几节课后,晚自习前,她们各自搬了自己的书桌到新地方,代表换位子成为长期的事情。
除了第一学期确定座位大格局和偶尔几次拆散“上课讲话的小团伙”以外,班主任好像并不太反对私自换位子。只要满足了男女不同排这一大原则,对于自己换位子的事,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在他的默许下,换位子成了件常事。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换位子,大概率是原来的同桌间闹了矛盾。卢小芳这么突然地换位子,是表示我或者东霞得罪她了吗?看到她搬桌子离开时眼里的不满和不屑一顾,我想问问她:我们到底哪得罪你了?想来得罪她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东霞,而是我。
算了,反正平时相处也大多是迁就,没有多亲热,走了挺好,也不用时常在我耳朵边叨叨“回九班”了。世界清静了!
通过多次活动里的接触和合作,对孙艺婷也算熟悉。她是个开朗、大方、活泼的人,纤细高挑的身材加上一双大眼睛,神似梁咏琪。她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玩,笑点极低,随便什么都能引起她“嘎嘎”大笑。以为去年她父亲的过世会让她消沉,现在看来,全然没有,碰到可乐的事她还是会毫无顾忌地嘎嘎大笑。按她的话说:日子是要自己过的,再愁也没用,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过。
从她当文艺委员之后,晚自习前的活动时间便固定成了流行歌曲学唱时间。她把歌词抄在黑板上,一句一句教唱,同学们也都有兴趣跟唱,不想张嘴唱的也不耽误其他人学,多听几遍就会了。第一天没学会的,第二天就接着学,于是班上几乎人手一个抄歌词本。我从小被“又红又专”的思想洗脑,被教育流行歌曲是“靡靡之音”。我作为拒流行歌于千里之外的“老古板”代表,跟着她接触了任贤齐、阿杜、梁咏琪、张信哲、熊天平、许茹芸、张宇、李玟等人的歌和周边小八卦之后,觉得那些明星和流行音乐也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没什么可极力抵制和抗拒的。方倩倩当年组织活动的尴尬没再出现,想必出现了,她也会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就过去吧。同样的事,不同的人来做会收到不同的效果,即使得到一样的效果,在不同的人眼里也代表着不同的意义。文艺委员的工作,孙艺婷并不一定比方倩倩完成得出色多少,但是她很适合。在这个以分数为终极目标的班上,她是文艺委员的最适合人选。
由于孙艺婷的性格和总要往外跑的工作性质,把靠过道的位置让给了她,东霞坐在我们中间。
。
-------------------------------------------------------------------------------------------------
。
人,总是在不同的阶段与不同的人相处。
以前,总觉得与相处过的好人都应该处成朋友,不是朋友即是路人或“敌人”,其实,这种“非黑即白”的观点是个天大的误会。同学和同事的身份可以仅仅是同学或同事,不是朋友并不代表他与你对立,他仍可以是你工作或学习中的亲密搭档或伙伴,但他也就出现在那个特定环境里,不会进入你生活的各方面。当然,能在工作和学习中交到朋友,那是一种幸运,而不是理所当然。
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像连续的光谱,在不同的领域,有着不同的亲疏远近,只是我们形容关系的名词没有丰富细化到那样的程度,就像:有时与同事a+的关系会亲密过朋友d-,但同事a+仍然是同事,朋友d-仍然是朋友。此思路适用于恋人和知己。
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
人,没有绝对的好和坏,也没有绝对的优秀和差,只有适合与不适合。地痞流氓在邻里乡间会让人头疼,在战场上可能会成为骁勇的战士;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也许能出谋划策当好一个谋士,却不一定能当好一个兵。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能考高分成为好学生,却不一定能创业成为好老板;一个不务正业的调皮捣蛋鬼不一定能完成学业,却也有可能成名成家或开创自己的商业帝国。
沉稳、老实、听话、学霸、漂亮、有气质,这些是常规观念里优秀的品质,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却不一定能胜任所有的岗位和工作,例如漂亮对喜剧演员来说就不一定是优势,老实听话可能也不太适合当销售。好动、爱现、情绪化,拥有这些特质的人与前面那些特质的人相比,可能更能胜任当综艺艺人或up主。真实的社会里,没有像学校选拔学生一样统一标准的好和坏,只有适合与不适合。天生我材必有用,各种特质的人,站对了位置、遇到对的人,才能展成才。在错的地方遇到错的人,只有委屈和惆怅。
明白这个道理,我也用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