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溪耳缘都在发凉,耳朵里面在嗡嗡的响,直到沈应淮开口,他问:“耳朵怎么了?”
耳朵?
檀溪这下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感受到耳廓上他指腹的触碰,随着她的心跳一起变化,她胸腔里一口气都被紧紧压缩住。
于是慌张的神色开始变得茫然无措。
“我——”
沈应淮再次问:“听不到?”
檀溪这次很快回答:“听得到!”
她的神色太过反常,沈应淮不可能看不出来异样,她明亮澄澈的眼睛更是如一轮明月,此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沈应淮用不信任的眼神审视着她。
她想起有时他说话时她抬起头努力的听。
电视音量放小,她眼睛就会往下盯着字幕。
外面声响很大时她也很专注,像是充耳不闻。
……
沈应淮那么细心,他注意到这些不起眼的细节,并且飞快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于是他再次问她:“耳朵怎么了?”
檀溪愣了下,心里有些发酸。
沈应淮这句话已经是笃定的语气。
“先生,我确实……耳朵有点小毛病。”檀溪眼眶莫名湿润,她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有些难以开口,因为她大多的自卑与不自信,都来源于这里。
六岁那年,她发高烧,当时妈妈不在家,爸爸没有当一回事,后来烧到四十来度,整个人一度接近昏迷,才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很幸运的是她救回了一条命,不幸的是,自那之后,她的听力出现了一些问题。
刚开始是只能听见一点点声音,那时候年龄小,在外界声音逐渐减弱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只能用哭来表达她心中的恐慌。
妈妈于是再带她去治耳朵。
有大概一年的时间她奔波在学校和医院之间。
那一年的时间里,檀溪一直带着助听器。
她刚上小学,就和身边其它人不一样,经常有调皮捣蛋的后桌拿掉她的助听器,问“小聋子你这样是不是就听不到”。
“小聋子”这几个字伴随了檀溪整个有记事的童年。
后来她的听力逐渐好转,也不再需要助听器,只是在很偶尔的一些时候,耳朵会有异样。
比如感冒,会带来耳鸣和听力减弱,如果伴随发烧,那情况会更严重。
也比如在她很劳心劳力之后。
总之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檀溪还是能够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
这段时间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太大,她明显感觉到她身体上的异样,让她觉得自己有一种在退化的趋势。
距离远一点,声音没有足够大的话,她几乎已经听不到。
她以为好好休息,松缓心神能够缓解一些。
但也没有。
沈应淮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目光转到她耳朵上,檀溪越发的窘迫起来,她感觉自己最羞耻的伤口就这样被摆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