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宋舞霞愈加担心了,接着问:“那你可曾去瞧过你同乡说的那景致?是不是真的不错?”
“小姐说的是暗香浮影吧?老奴不知道在哪里,又不敢乱闯,一直与碧玉在屋子里等着小姐呢。”赵嬷嬷随便说了一个御花园的景点。
宋舞霞从中听明白了,自她被带走后,赵嬷嬷与碧玉一直被软禁在屋子中。她继续问:“来的路上你就没偷偷瞧瞧?”
“瞧是瞧了,但没找着。”赵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就不会找个人问问?来一趟宫里不容易,难道你不想知道同乡说的是真是假?做人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赵嬷嬷知道,宋舞霞在问她,刚才那句话是谁传给她的。她略略想了想,回答道:“小姐这么一说,确是老奴太笨了。虽然这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人,但问问领路的公公也是可以的。老奴的同乡说,她是在皇后宫里当差的,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说起来她那封信还是在皇后入宫那年写回来的,也不知道那个暗香浮影如今还在不在……”
赵嬷嬷絮絮叨叨说着。宋舞霞已经大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自她离开后,碧玉与赵嬷嬷压根没见到任何人,话是领路的太监传给她的,太监可能是皇后的人。
虽然与陆妙彤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宋舞霞觉得,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其实很清高,处事带着冷眼旁观的味道。想起早上是她引走了皇上,她觉得皇后传话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她和陆博涛是姐弟。之前陆博涛曾舍命救她,这次应该不会弃他不顾。
想到此,她略略安心了一点,可怎么支开皇帝留在余庆宫的人?这不是给她出难题吗?
宋舞霞正犯愁,金公公带着御药房的太监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
“郡主,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御药房的人也好回去回话。”金公公的嗓音依旧尖细而刺耳。
碧玉从太监手中接过药碗,看了一眼宋舞霞的神色,明白这药喝不得,刚想扮演脚下一软,把药碗打翻,金公公一把扶住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小心,虽然御药房怕药在路上有闪失,多煎了几碗,但万一伤着了姑娘,奴才可不好向郡主交代。”这意思就是说。药摔了不要紧,还有呢,多得很。
“多谢公公。”碧玉笑盈盈地道谢,拿起碗中的调羹,轻轻舀起一勺,尝了一口。别说是皇宫,就算是大户人家也多的是为主子试药的奴才,所以碧玉的行为也在常理之中。
当然,碧玉并不是试药。她轻抿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好苦!”她咂舌,对着金公公说:“我们小姐最怕苦的,公公,要不让御药房加点甘草?奴婢怕小姐喝不下去。”虽然这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能拖一时是一时,总比马上喝下黑乎乎的药来得强。
没想到金公公还未说话,宋墨黛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碗,笑意盈盈地说:“我知道妹妹怕苦,所以拿话梅来了。”
“有劳姐姐了。”宋舞霞只得接过碧玉手中的药碗,心中嘀咕:你也做得太明显了,难道你和皇帝有什么协议?这碗药到底有什么用处?该不会是毒药吧?她越想越觉得不能喝,可众目睽睽之下想偷偷倒掉根本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拿着调羹一边转,一边吹起,状似嫌药太烫了。
“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碧玉上前欲接过宋舞霞手中的药碗。一交一接中,浓黑的药汁洒向宋舞霞的衣裙。
赵嬷嬷一把推开她,劈头一巴掌,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若是烫到了小姐怎么办!”
“奴婢该死,请小姐恕罪。”碧玉立马跪下了。
宋舞霞歉意地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掌痕,深深为赵嬷嬷与碧玉间的默契而折服。碧玉上前的时候。宋舞霞以为她只是想打翻药碗,实际上她与赵嬷嬷的目标是她的衣裳。在赵嬷嬷为了防止她“烫”到而为她擦拭衣裳的时候,在她耳边简单地说:“碧玉留下,我们去暗香浮影。”
宋舞霞不明白赵嬷嬷的全盘计划,但本着两年来培养出来的信任,她不悦地推开她,“行了,行了,劳烦姐姐借一套便服给我。”趁着宋墨黛出去拿衣服之际,对金公公说:“这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怕苦得很,反正这碗药也打了,能否麻烦御药房加些甘草再煎一碗?”
收到金公公的暗示,御药房的太监退下了。宋舞霞嫌恶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玉,转头笑着对金公公说:“让公公见笑了。这丫头看着就让人心烦。我也在屋子里做得闷了,刚才赵嬷嬷说起暗香浮影,不知这景还在不在?”
“回郡主,在的。”
“那我换了衣裳能不能带着嬷嬷去瞧瞧?御药房煎完了药让他们直接送那里就成了,我想去略略坐一会。如果金公公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的。”这后半句话说不说都一样,只要宋舞霞去了,金公公一定会去。今天他一直扮演着贴身膏药。
如果在以往,金公公一定会想也不想就拒绝“犯人”的要求,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平日里都是别人巴结他,哪有人向他提要求的。但今天他也知道,自己正“看守”的人不一样。
跟着皇帝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郑晟睿为什么在静思斋弹《夜思》,他也知道一旦宋舞霞留在宫中,那她必定能专宠,至少短期内一定会让六宫黯然失色。他更知道,得罪了任何人都不要紧,有皇上护着,若得罪了皇帝朝思暮想了七年,生生挨过她一巴掌的女人,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