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仰起頭,向外高聲道:「來找我嫂子的嗎?她不在。」
那腳步頓住,似乎聽?出屋後的人不太方便,所以老老實實停在了原地,隔著轉角說話,「嚴二嗎,原來你在啊,我還以為你們家沒人呢,叫了半天也沒聽?見回話。」
嚴霽樓語氣疏離,「有什麼事嗎?」
「沒啥事,我是來問你嫂子個啥,河西那面僱人收棉花,包吃住,工錢也高,等你嫂子回來了,幫忙問一句看她去嗎?」
嚴霽樓低下頭,附在寡嫂耳邊低聲道:「你去嗎?」
綠腰要動手打他,可惜施展不上?力,嚴霽樓見狀大?手用力攬緊她,「我不讓你去。」
他說完,抬起頭向外,爽快應下:「好,等嫂嫂回來我幫你問。」
「對了,我最近聽?說東面葫蘆鎮有個蓮花寺,文昌老爺可靈了,每年鄉試會試前都有許多?人到那兒拜,你嫂子之前幫你打問的,這段時?間正好你回來了,你們叔嫂倆抽空去看看吧。」
「這個去嗎?」嚴霽樓低低地笑。
綠腰忿而咬他,嚴霽樓淡淡道:「這個可以去。」
但是他很快又說:「不過沒必要,有那香火錢還不如買兩個糖,你一個,我一個。」
看他這麼自負,綠腰更恨了,「放開?,我要下地。」
嚴霽樓換了個姿勢,不讓她得逞。
與煩躁急切的綠腰相對的是,嚴霽樓越來越有耐心,除了在這裡威脅她以外,還能循循善誘地和屋外的人對話,他揚聲問道:「除了這兩件,還有什麼事嗎?」
外面似乎猶豫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最後一件事,你跟你嫂子傳達一下,之前的那個藏族人想?約她見一面,就在上?次跳舞的地方。」
原來那次果然是跳舞去了,害他苦等一夜。
他聽?見這個話的時?候,一眼不錯地關?注著懷裡的人,仿佛不容她猶豫,要她頃刻便做出決定來。
但是綠腰久久不說話,嚴霽樓的聲音便冷下來,而且很大?,像是故意要刺激懷裡的人,「好的,我會一一傳達到,到時?候去不去,就看嫂嫂自己的決定了。」
外面的人說:「哦,那麻煩你帶話了,我家裡有事就先回去了。」
聽?見巧玲腳步聲遠去,綠腰終於長舒一口氣,狠狠地撓在嚴霽樓的手腕上?,導致他吃痛鬆手。
綠腰趁機下地,趕快跑去把大?門鎖上?。
嚴霽樓站在背後,抬手抹平襴衫上?的褶皺,臉上?雲淡風輕,「青天白日,嫂嫂鎖門做什麼?」
綠腰回頭,狠狠地瞪他,「明知故問。」
嚴霽樓轉身回去,把梯子往肩上?一扛,「唉,我就說老東西不中用,早該修了。」
綠腰聽?見他在那兒自言自語,「這回有我,下次摔了怎麼辦?」
綠腰回去坐在炕沿,做了一會兒針線,少?見地連著走錯三道針腳,心裡久久平復不下來,隔著窗罵了一句:「再這樣就搬去老窯!」
嚴霽樓充耳不聞,放下梯子轉身回來,趴在窗台邊,隔著薄薄的一層窗紙跟她講話,「什麼時?候去那個蓮花寺?」
「不去了。」綠腰賭氣說。
「難不成嫂嫂還想?去見那個藏族男人嗎?」嚴霽樓微微眯起眼睛,說話的腔調裡面,怎麼聽?都透著一股子陰陽怪氣。
「我去河西跟人采棉花去!」綠腰惱道。
「不許去!」
「憑什麼?」
嚴霽樓說不出話了,他確實沒有立場和理由限制她的自由。
於是他的口氣軟下來,隔著脆薄窗紙上?那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迸開?的裂縫,目光相當真誠地從她的額頭下滑到眉眼:「采棉花太累了,會把人曬黑的。」
綠腰哭笑不得,置氣道:「我就喜歡黑。」
嚴霽樓沒說話了,背靠在窗台邊,仰頭看天邊的流雲,不知道在想?什麼,金秋的太陽把他照得閃閃發光。
他站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挪動,綠腰忽然反應過來,他是在曬他的臉,於是她臉色一紅,飛快繞開?了。
幸好,沒來得及把那張細白的臉曬黑,嚴霽樓就被老族長叫走了,大?約是問他關?於鄉試的問題。
他一回來就只窩在家裡,與世?隔絕,誰也不去接觸,族長只好派人來請。
綠腰則開?始忙自己手裡的活。
早上?採摘柿子的計劃就這麼被打斷,到底才摘了一筐,但是她也真的不敢再用那梯子,怕如嚴霽樓所說,出了什麼意外,家裡就她一個人,沒個及時?搭手的,真出點事就是大?麻煩。
先將手頭的這些處理了吧。
柿子樹雖然容易成活,果實也容易豐收,但是比其他果子比如蘋果石榴之類麻煩的一點就是,必須提前暖,否則太澀了沒辦法入口。
暖柿子的過程,按照土方子,準備一鍋水,把柿子放到鍋裡面,加一勺鹼面進去,這樣可以促進柿子成熟。
然後給灶洞裡面添柴,用大?火煮,但是在鍋里的水還沒有燒開?的時?候,就要把水和柿子一起撈出來,否則會把裡面的果肉給燙壞的。
最後連煮好的柿子和熱水,一起全部?倒到盆子裡面,然後蓋上?蓋子,中途水變冷了的話,再換一遍,一般用溫水,持續泡上?一天一夜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