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虽然话不多,却还是时不时跟那个秦如风有交流,百里渊肚子里的气就更足了,手指一遍遍在佩剑上摸索,脑中的弦往往也是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断。
他克制了又克制,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最后竟然发生了一件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那两个人,不仅没有如他所愿地结束对话,居然还越靠越近,说得来劲了!
看着鹿晚游两眼好奇,
不知道靠近秦如风身边究竟想要听些什么,但光是这一个动作,便好似一个天雷炸响在了百里渊的脑中,将他的思绪炸得一塌糊涂。
此时更有那用心险恶的秦如风,故意挑衅地朝他投来目光,宣告某种胜利似的,百里渊的手便紧紧握在了剑柄上,再难松开了。
身后负责伺候此桌的侍从,早已经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给吓得腿软了。
见他居然握紧了剑,如此不祥恨不得早些逃走,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宴席上真有惨事发生,只能颤抖着上前去,试图拦一拦这位莫名激动的客人。
“……您的筷子居然断了,我帮您换一双新的过来吧。”
这筷子是百里渊方才自己撅断的,看那两人坐在一起,他气都气饱了,还用得上什么筷子。
“不必。”
阴沉沉道出一声,百里渊直接将这个阻拦自己视线的侍从推开,整个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已经决定要上前去了。
“哎,百里仙君!”
正巧此时,带着自己二儿子儿媳对前来的客人们敬酒的盛家主,绕到了他们这一桌来,瞧见百里渊神色不善,也不知道他这是要气冲冲去干嘛,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情急之下,盛家主只好先将这人按住,热情洋溢地拉着他一起喝酒,假装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只求一顿酒过后,这位来头不小的贵客,能别这么冲动了。
“莫不是瞧见老朽我来了,你
便想要躲酒?年轻人这样的品性可不好。”
宛如看不见百里渊冷到冰冻起来的脸色,盛家主依旧笑呵呵的,为了自家宴会的顺利,可谓是操碎了心。
“来,给你满上了,无论如何也该饮下这一杯,老朽敬你,多谢你代表飞星洞天,千里迢迢来我盛家赴宴,老朽我真是颜面有光啊。”
一番冲头的怒意接连被打断,再碰上盛家主如此热情好客之人,百里渊便是再鲁莽,也继续不下去了,理智逐渐回笼,弄清自己面对的状况,他暂且将不悦的心情搁置,冷冷把敬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豪爽!”
盛家主大赞一声,竟还要继续与他喝,百里渊以手覆住酒杯,摇头不应:“酒多误事。”
既如此,盛家主便不好强迫了,瞧他面色还未完全缓和下来,只得又拉扯着他说了半天话,从与飞星洞天老掌门的交情,到昨夜没让他住进客房的愧疚,长长的一大篇听得百里渊简直烦不胜烦。
等这几人终于走了,百里渊再看向主桌时,那两人正好也分开,没有再如之前一样埋头聚在一起,这多少令他的心情,没之前那么糟糕了,人也再次坐下。
此时冷静下来,看着鹿晚游,他心里是浓浓的醋酸味盖过了原本的怒火,手指也不握剑了,改为一下下不爽快地在桌上敲击,借以用这种小手段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怪不得之前定好的婚事她说拒绝就拒绝呢,原
本还说多喜欢他,转头却又变了卦,连他追上门去都无用……百里渊忍不住在心中想着,眉眼间尽是阴暗。
莫非是因为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便瞧不上他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越敲越快,一如此刻杂乱无章的心情。
这个叫秦如风的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鹿晚游不搭理自己,反倒去跟他说话。百里渊上上下下盯着这人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半点可取之处。
分明他本人更加年轻,也更有前途,反观这个秦如风,闭个关都能出如此大的状况,差点丢了性命,可见实际实力也并不怎么样,如今病恹恹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理好,掌管着秦家靠得纯粹是他出身,等自己继承了飞星洞天,岂会比他这种差?
鹿晚游若真的转头看上这样一个人,弃他于不顾,那才真是瞎了眼。
*
从秦如风那边听了一个与百里渊相关的故事,听完后,鹿晚游的手指放置于唇边,沉思回味,既不忍喟叹,又觉得无可奈何。
故事也不复杂,是从一对老夫妻开始说起的。
说这对夫妻在一个世家中为仆终生,对主人忠心耿耿,他们生下了一个天资极高的孩子之后,以为可以恳求主人,为孩子争取到一个修炼的机会。
可惜世家最讲究血缘,犹如天堑,即便他们世代在这家里为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家中人了,却依旧被排斥在修炼的门外,没有资格。
等这个
孩子长到一定年岁,心中不服,便自己偷偷修炼,结果被人发现,不仅被废掉了修为,就连父母也惨遭毒打,三人一起被赶了出来,宛如丧家之犬。
他们后来流落到一个小村子,不久老夫妻便因伤去世,而他们已经沦为废人的孩子则与一个普通的乡野女子成亲,生下了一个男孩。
几年后,男孩的父母也一起去世了,他自己则因为天资出众被云游至此的飞星洞天掌门所救,从此拜入仙门,潜心修炼,一举成为了飞星洞天内门中最为厉害的镇派弟子。
这样一个人,想让他对世家出身有好感,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个世家,究竟是哪一家?”鹿晚游叹息着询问。
秦如风目光略有些悠远,看向虚空,似在回忆什么,又像是漠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