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牧推石推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一时间,赵维桢感觉情绪沉甸甸的。
李牧懂得。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赵维桢微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但青年将军不过是骤然笑了几声,他再次拿起酒壶:“夫人说的,牧都明白。”
赵维桢:“明白,却不见得要回头。”
李牧:“如今赵国,王储昏聩、偏听偏信。朝中无顶梁之臣,只余老将廉颇。若我走了,又还剩下什么?”
他满不在乎地看向逐渐满起来的酒杯。
“我的副将信任我,我的兵卒信任我。”李牧说:“我不能抛弃这份信任。非为李牧愚忠,一定要为赵王效力。只是在边关多年,我亦有我割舍不下的人与责任。牧相信,夫人也是一样的。”
意思就是说,他留在赵国,也不是单单为了赵王。
如今的李牧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他做不到抛弃忠诚于他、信任于他,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手下,去做别国的将领与他
们兵戎相见。
所谓赤诚热血,莫过于此了。
可是赵维桢震撼之余,也品出了几分苦涩来。
李牧守关十年,积累下的战功、名望数不胜数。他的手段高明,他的将士忠诚,在未来,对其余六国来说,他就是镇国将军、有他在赵国就不会破。
历史上仅是记载李牧为奸臣谗言,为昏君加害。
可是站在当下的角度想,赵廷只有他,赵廷容得下一名将士忠于他高过国君的李牧么?
但这些赵维桢不能说。
况且,她相信李牧心里也很清楚。
只是纵然清楚,也不能不做。因为不这样,就无法成为令六国丧胆之人,也无法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除却满腔佩服,赵维桢也无法表达出更多的情绪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同样举杯。
“孟隗自叹不如。”赵维桢真诚道:“这杯我再敬将军。”
李牧:“夫人客气。”
二人一饮而尽。
落杯之后,沉重的话题便到此为止。李牧将谈话的内容再次引回正事:“今日私下求见,叙旧为先,牧亦有事相求。”
赵维桢:“将军请讲。”
李牧:“望夫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说服秦王不要为难赵人,顺利送春平侯回赵。”
赵维桢侧了侧头:“将军此言,是怕我王不放人?”
李牧苦笑几声:“少年国君刚刚即位,牧也不知其秉性。牧只知道,若是赵王年幼时受秦人欺凌、刁难,如今拿捏着秦王的儿子,定要开口勒
索,要大批土地、城市以做交换。”
其实他的担心有道理。
虽然送回春平侯为秦国的离间之计,但别说是赵王了,换成嬴政的太爷爷秦昭襄王,那位以流氓著称的大魔王也会这么做。
敲竹杠嘛,能敲一笔是一笔,敲不成给你赵国找找不自在我也开心。
不过……
“我答应你。”赵维桢说:“但我也只能向国君提一言,如何决策,还得看秦王自己怎么想。”
李牧长舒口气。
他认真颔首:“得夏阳君承诺,牧就放心了。”
赵维桢忍俊不禁:“好啊,拿封君打趣我?”
李牧正色道:“还没恭喜夫人呢!首位秦国的太傅、太师,首为女君子,牧能与夫人相交,实在是牧的荣幸。若有机会,还是愿意与夫人再一同喝酒,不过……”